下午的物理课成了美清砚的催眠曲。老师在讲台上推导着复杂的公式，粉笔灰簌簌落在黑板槽里，她支着下巴，视线却不受控制地飘向最后一排。
喜明野坐得笔直，侧脸对着她的方向。阳光透过窗户，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的笔尖在笔记本上快速移动，偶尔停顿，眉头微蹙，像是在解一道难题。那本牛皮纸笔记本被他翻到了中间，边缘有些卷角，显然用了很久。
林薇薇清砚，看什么呢
林薇薇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林薇薇物理老师的死亡凝视要过来了
美清砚收回目光，恰好对上老师镜片后严肃的眼神，连忙低下头，假装认真看课本。指尖划过印刷精美的插图，心里却莫名想起喜明野那支普通的黑色水笔——笔杆上的漆都磨掉了一块。
放学铃响时，美清砚正被林薇薇拉着讨论周末去哪家画廊看展。走到教学楼门口，她又看见了喜明野。
他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书包，正快步穿过人群，校服外套被他随意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同样有些旧的白色T恤。几个穿着光鲜的男生跟在他身后，嘴里说着些不怀好意的话，正是中午在操场刁难他的人。
万能人物喂，穷小子，等等
为首的男生追上去，伸手想去拍他的肩膀
喜明野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侧身避开，脚步没停
喜明野有事？
万能人物没事就不能聊聊？
男生挡在他面前，吊儿郎当地晃了晃脑袋
万能人物听说你拿了全额奖学金？挺厉害啊，不知道手脚干不干净
周围开始有人驻足围观，指指点点。喜明野的脸色沉了沉，声音冷了几分
喜明野让开
万能人物不让又怎样？
男生嗤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扯他的书包
万能人物这里面该不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比如……偷偷从实验室拿的器材？
美清砚皱起眉。圣樱中学的实验室里有不少昂贵的精密仪器，丢了东西是大事，这男生分明是想栽赃。
就在男生的手快要碰到书包带时，喜明野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的力气大得惊人，男生痛得
万能人物嘶
了一声，脸色瞬间变了
万能人物你放手！
喜明野没放，眼神像淬了冰
喜明野我的事，少管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捏得男生手腕发红
喜明野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松开手，男生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捂着手腕怒视着他，却没敢再上前。喜明野看都没看他，转身就走，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绝。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林薇薇拉着美清砚往校门口走
林薇薇真是晦气，跟这种人同校都觉得掉价
美清砚没说话，目光追着喜明野的背影，直到他拐过街角消失不见。她忽然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左脚似乎比右脚落地更轻些，像是不太舒服——是那双旧球鞋的缘故吗？
坐进自家的车里时，美清砚看着窗外倒退的梧桐树叶，忽然对司机说
美清砚王叔，麻烦在前面那个路口停一下
林薇薇惊讶地看着她
林薇薇怎么了
美清砚有点东西落在教室了，我回去拿一下
美清砚推开车门，没等林薇薇再说什么，就快步往回走。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或许是想再看看那个背影，或许是想确认他走得是否顺利，又或许，只是心里那点莫名的情绪在作祟。
走到操场附近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美清砚停下脚步，看见喜明野遗落在看台角落的东西——那是一支黑色水笔，笔杆磨掉漆的地方在夕阳下格外显眼。
她走过去，弯腰捡起笔。笔身还带着点温热，像是刚被人握过。指尖触到那片磨损的痕迹，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远处的教学楼传来锁门的声音，美清砚握紧了那支笔，转身往校门口走。梧桐叶又落了几片，粘在她的鞋边，像是在无声地指引着什么。
她不知道，此刻的喜明野正站在街角的公交站牌下，翻遍了书包也没找到那支笔，眉头紧锁。直到公交车驶来，他才匆匆上了车，望着窗外掠过的霓虹，心里暗叹：又得省出一笔钱买新笔了。
而那支被遗落又被拾起的笔，正静静躺在美清砚的手心里，成了两个世界之间，第一个隐秘的连接点。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