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

期中考试后的雨天，美清砚在图书馆门口遇见喜明野。他没带伞，正用校服外套裹着怀里的书，左脚在积水里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

美清砚一起走吧

她把伞往他那边倾了倾，雨水打湿了她的半边肩膀。

伞下的空间很小，能听见彼此的呼吸。走到校门口时，喜明野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是用梧桐叶脉络做成的书签，叶梗处系着根细红绳。

喜明野那天……谢谢你

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雨

喜明野笔我用着了

美清砚接过书签时，指尖碰到他的，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远处，暖知夏和沸承宇共撑一把伞跑来，懒叙白举着个巨大的遮阳伞（虽然在下雨）跟在后面，林薇薇抱着几本书站在门廊下朝他们招手。

雨还在下，但梧桐叶上的水珠滴落时，不再带着秋日的凉意。美清砚看着手里的书签，忽然明白，所谓的界限从不是金钱划下的，是人心。当偏见像冰块一样慢慢融化，那些看似云泥之别的人，其实都走在同一片阳光下。

喜明野望着她手里的书签，忽然笑了。那是美清砚第一次见他笑，像蒙尘的镜子被擦亮，连带着微跛的脚步，都仿佛轻快了许多。

雨丝斜斜地织着，喜明野的笑在水汽里漾开，看得美清砚心头一软。她把伞又往他那边推了推，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两人脚边溅起细碎的水花。

美清砚这书签做得很巧

她摩挲着叶梗上的红绳，绳结打得紧实，看得出做时的用心

美清砚梧桐叶的脉络跟你画的一样清楚

他指尖蜷了蜷，校服外套还裹着书，怀里鼓鼓囊囊的

喜明野图书馆借的画册，怕淋湿了

他解释着，目光落在她湿掉的肩头，忽然把外套脱下来，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身上

喜明野穿着，别感冒

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混着淡淡的洗衣粉味，像晒过太阳的味道。美清砚想说不用，却见他已经转身往门廊走，左脚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比刚才浅了些，像是刻意放轻了脚步。

暖知夏已经跑过来，拽着她往沸承宇那边去

暖知夏刚还说找不着你，原来在这儿

话没说完，瞥见她身上的外套，眼睛亮了亮，却没多问，只拉着她往伞下躲

懒叙白正把手里的烤红薯分给林薇薇，见他们过来，扬了扬手里的纸袋

懒叙白还有俩，要吃吗？

林薇薇接了一个，剥开皮时热气腾腾的，她咬了一口

第二天早自习，美清砚把叠得整齐的校服外套放在喜明野桌上，里面夹着张纸条：“洗过了，谢谢。”他进来时正好看见，指尖捏着纸条，抬头往她座位看，她正低头看书，阳光落在发顶，像镀了层金边。

往后的日子像被调慢了节奏。暖知夏依旧拉着美清砚去看球，只是看台上多了个保温杯，总在喜明野捡球路过时，被美清砚悄悄递下去。他接过时指尖总会碰到她的，像触电似的缩回，却把水喝得一滴不剩。

沸承宇看出些门道，某次打球时故意把球往看台上扔，正好落在美清砚脚边

沸承宇麻烦递一下！

他喊着，冲喜明野挤眼睛

沸承宇快去捡啊！

喜明野只好跑过去，美清砚弯腰捡球时，他也伸手，指尖在球面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停了停。球滚落在地，他弯腰去捡，她却先一步拾起，往他怀里塞

美清砚拿着

他抱着球往球场走，背影比以前挺拔些，沸承宇在场上吹了声口哨，被暖知夏拍了后脑勺

暖知夏别闹

深秋的运动会，喜明野报了长跑。发令枪响时，他起跑慢了半拍，左脚落地时微微踉跄，却很快稳住节奏。看台上的美清砚捏紧了拳头，直到看见他越跑越稳，甚至超过了前面的人，才松了口气。

冲线时他是第三名，沸承宇第一个冲上去抱住他，懒叙白递上水，林薇薇站在旁边鼓掌，脸上带着真心的笑。美清砚挤过人群，把早就准备好的毛巾递给他，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美清砚跑得很好

她仰头看他，他额角的汗滴落在下巴上，顺着脖颈滑进衣领，看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他接过毛巾擦汗，喉结滚了滚

喜明野你一直在看？

美清砚嗯

她点头，忽然想起小时候，他在院子里跑，她总坐在树下看，那时他跑起来像阵风，衣角飞起来像只鸟。

颁奖时他站在季军的位置上，阳光落在他肩上，比奖杯还亮。美清砚看着他手里的铜牌，忽然觉得那些曾经的自卑和怯懦，都在这一步步的奔跑里，被踩成了脚下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