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浸满王府，檐角铜铃在晚风里轻响，却驱不散内院浓稠的压抑。
苏烬刚躺下，床榻微微下陷。
萧若风一身寒气的闯进来，未卸朝冠，锦袍上还沾着夜露的湿冷，却不顾规矩，径直将他牢牢圈进怀里。
他的手臂像铁箍，勒得苏烬肩胛骨发疼，下颌抵着苏烬的发顶，呼吸灼热又急切：“阿烬，今日为何不看我？”
苏烬闭着眼，浑身僵硬，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像具没有生气的木偶。
萧若风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沉默，指尖一遍遍摩挲着苏烬的脸颊，动作带着近乎疯狂的偏执。
声音低哑得像淬了毒：“我知道你怨我，怨我把你困在这里。可我不能放你走——放你走，陛下不会饶你，那些流言蜚语也会吞了你。”
他的吻落在苏烬的额角、眉眼，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力道重得近乎粗暴，却又在触到苏烬毫无反应的脸时，硬生生放轻了几分。
“你只能是我的，阿烬。”他抵着苏烬的唇，气息滚烫，“哪怕你一辈子都这样对我，我也不会放你离开。”
这一夜，他就那样抱着苏烬，不肯松手。
时而低声呢喃，说他雨中长跪时的执念，说他怕失去苏烬的恐慌；时而又沉默不语，只死死攥着苏烬的手，仿佛一松开，苏烬就会消失。
他的体温灼得苏烬难受，他的偏执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苏烬裹在中央，连呼吸都带着窒息的沉重。
天光微亮时，他才松开苏烬，眼底布满红血丝，却依旧固执地望着他：“等我，等我权倾朝野，等我能护你周全到任何人都不敢置喙，你总会看看我的，对不对？”
苏烬依旧没有回应，只是缓缓侧过身，背对着他，眼底依旧一片死寂。
……
萧若风捏着一枚半旧的玉佩凑到苏烬眼前——那是苏烬从前常戴的、母亲留的念想。
他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阿烬，还记得江南醉仙楼的桂花酿吗？我按你当年说的法子酿了，还有你救下的那只白雀，我把它和雏鸟都带回王府了。”
他絮絮叨叨说着苏烬曾在意的一切，指尖想碰苏烬的手，却被苏烬像避瘟神般缩回。
可苏烬依旧没看他，只是将手藏进被褥里，浑身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那些过往早被王府高墙磨成灰烬，他越是提起，越显得讽刺——是他亲手斩断了苏烬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如今又想靠这些碎片唤回一个心死之人。
萧若风捏着玉佩的手猛地收紧，碎裂的棱角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洁白的被褥上。
他盯着苏烬毫无波澜的侧脸，眼底的偏执终于冲破温柔伪装，染上几分狠戾：“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看我一眼？”
他一把攥住苏烬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强行将他转过身：“我为你跪了三天三夜，为你扛下所有骂名，你就不能对我有半分回应？”
苏烬被迫抬眼，空洞的眸子里终于有了波动——不是动容，而是极致的冷漠与厌烦。
苏烬他看着萧若风掌心的血，扯出一抹毫无温度的笑：“萧若风，你做的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我。”
苏烬萧若风一怔，力道松了几分，苏烬却继续冷声道：“你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占有欲。你跪的是陛下的怒火，扛的是自己的声名，关我什么事？我要的从不是这金丝雀的牢笼，是你亲手毁了我所有念想，如今又来逼我回应？”
苏烬他第一次主动开口，却字字诛心，“要么放我走，要么就当我死了，别再用你的偏执来烦我。”
苏烬的话像淬毒的冰棱，狠狠扎进萧若风的心口。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眼底的茫然瞬间被疯狂的偏执吞噬：“放你走？不可能！死也不可能！”
他厉声唤来侍卫，指着苏烬冷声道：“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踏出房门半步，不许任何人给他传递外界消息——纸笔书籍，一概不许！”
萧若风看着他的背影，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心口却痛得快要窒息。
他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可苏烬的冷漠与厌弃，让他除了将他锁得更紧，别无他法——哪怕苏烬恨他，只要苏烬还在他身边，就够了。
门被重重关上，落了锁。
苏烬坐在冰冷的床榻上，望着窗外四方的天空，连讥讽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若风没有离开，他就站在门外的廊下，一身月白锦袍被夜风掀起边角，掌心的血迹早已凝固成暗红。
夜色渐深，露水滴落的声响格外清晰，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守着，目光黏在紧闭的房门上，仿佛这样就能透过门板，触到里面人的温度。
可房内的苏烬，自始至终都背对着房门。
他蜷缩在床榻角落，将自己埋进单薄的被褥里，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门外那道执拗的身影，那道几乎要穿透门板的目光，于他而言，不过是又一道沉重的枷锁。
萧若风守了一夜，从月上中天到天光破晓，脚步声、叹息声、甚至刻意放轻的呼吸声，都清晰地传进房内。
可苏烬始终未曾回头，连一丝余光都不肯给予。
他的冷漠，是最锋利的刀，凌迟着萧若风的偏执；而萧若风的囚禁，是最坚固的笼，困住了苏烬仅剩的生机。
两人隔着一扇门，一道无形的鸿沟，在这漫漫长夜里，延续着一场没有赢家的对峙，将最后一点余地，彻底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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