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舱的白光让我眯起眼睛。消毒水味越来越浓，像针一样往鼻腔里扎。我盯着苏婉耳后渗出的血。它还在流，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泛着诡异的红。
"你感觉怎么样？"我伸手探她额头，冰得像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
"比刚才好。"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至少还能说话。"
倒计时变成了00:09:54。逃生舱顶部的通风口发出嗡鸣，一股暖风扑下来。我看见她的发丝跟着晃动，露出后颈处一道新鲜的伤口。
"他们给你注射过什么？"我的手指悬在那道伤口上方。
"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她靠在舱壁上，闭着眼睛说话，"陆九渊需要稳定的实验体。"
黑影残留的焦痕正在地板上扩散。那些纹路像血管一样延伸到舱壁缝隙，突然亮起微弱的蓝光。
"它想渗透金属？"我后退半步。
"不是它。"苏婉睁开眼，"是你胸口的印记。"
我低头看自己撕开的衣领。伤疤周围的皮肤确实泛着同样的蓝光，像是有液体在里面流动。那种灼烧感又回来了，顺着脊椎往上爬。
"林凡。"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别让它发现你在观察。"
"谁？"
"那个复制体。"她指了指自己太阳穴，"它能读取记忆碎片。如果它察觉到我们发现了它的弱点......"
话音未落，舱壁传来敲击声。不是金属碰撞的那种，更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刮擦玻璃。
我们同时看向观察窗。外面漆黑一片，却能看见一张模糊的脸正贴在玻璃上。和刚才不同，这张脸没有五官，只有平滑的黑色表面。
"它升级了。"我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陆九渊给的脉冲枪，现在只剩空荡荡的枪套。
苏婉的手指在舱壁上划动。她沾着自己耳后的血，在金属表面画了个奇怪的符号。那符号突然发光，映出一段全息投影。
是陆九渊。他站在实验室中央，背后是无数漂浮的数据屏。画面里的他比我们遇见时年轻许多，白大褂干净得反光。
"如果你看到这段录像，说明EX-07已经失控。"他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记住，真正的宿主必须具备......"
画面突然扭曲。黑影从投影中涌出，像墨汁滴进清水般迅速扩散。苏婉猛地将手掌按在舱壁上，蓝光顺着她的手臂蔓延。
"它要抹掉这段记录！"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两股光芒在接触处激烈碰撞，溅起细小的光屑。逃生舱剧烈震动，倒计时跳成00:09:52。
"快点！"她咬紧牙关，"看清楚最后那句话！"
陆九渊的影像在最后挣扎般地张嘴。虽然听不见声音，但口型清晰可见："光与暗的融合......"
黑影吞噬了所有画面。苏婉闷哼一声松开手，整条右臂都失去了知觉。
"值得吗？"我扶住她摇晃的身体。
"值得。"她喘着气笑，"至少我们知道，陆九渊早就知道这会发生。"
舱壁的敲击声变急了。观察窗外的黑影开始变形，逐渐显现出人类轮廓。这次是完整的身体，甚至能看到衣服的褶皱。
"它要具象化了。"我摸到舱壁上的应急开关，"准备好跳舱了吗？"
"你疯了？"她抓住我的衣袖，"现在跳出舱会直接被压成肉饼！"
"总比被它附身强。"我把手指按在红色按钮上。
黑影突然停止动作。它的头部转向我们，空洞的眼眶里泛起蓝光——和我胸口印记相同的颜色。
"等等。"苏婉按住我的手，"它在模仿你的光。"
逃生舱猛地倾斜。我们双双摔倒，撞在对面舱壁上。倒计时变成00:09:50，舱内警报再次响起。
"它在控制舱体！"我抓住座椅扶手。
黑影的手掌穿透玻璃。水流瞬间涌入，却在触碰到舱内空气时蒸发成雾。那雾气泛着诡异的蓝紫色，带着刺鼻的气味。
"这不是普通的水。"苏婉捂住口鼻，"是深海微生物和光能量的混合物。"
我扯下外套罩在她头上。雾气钻进口鼻的瞬间，胸口的印记突然剧痛。那些画面又来了——童年、实验室、穿白大褂的女人......
"别让它读你的记忆！"苏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狠狠咬破舌尖。血腥味冲散了雾气的味道，也让我保持清醒。黑影趁机向前逼近，它的手掌已经伸到我面前。
"林凡！"苏婉突然扑过来，把我按在地上。
黑影的手掌擦过我的脸颊，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灼伤。它发出尖锐的嘶鸣，整个逃生舱都跟着震动。
"它怕这个！"她指着我流血的伤口，"真实的伤害能让它短暂失灵！"
我抓起地上一块碎玻璃。锋利的边缘划过掌心时，黑影果然后退了一步。血液滴在地板上，腾起一缕青烟。
"来吧。"我站起身，对着黑影举起渗血的手掌，"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宿主。"
黑影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它整个身体都开始发光，蓝紫色的光芒越来越亮。逃生舱的金属壁开始融化，倒计时疯狂跳动。
"林凡！"苏婉拽住我的胳膊，"它要自爆了！"
我转身把她护在怀里。黑影的光芒达到顶峰的瞬间，胸前的印记突然爆发出强光。两种力量相撞，整个空间仿佛被撕裂。
当视线恢复时，我们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纯白的墙壁，空气中漂浮着淡蓝色的数据流。逃生舱不见了，倒计时永远停在了00:09:48。
"这是哪里？"苏婉撑起身子，红纹在她皮肤下游走。
我看着自己渗血的手掌。黑影留下的灼伤正在缓慢愈合，每次心跳都伴随着微弱的蓝光。
"看来我们找到了陆九渊的秘密实验室。"我指向房间尽头。
那里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数据球。无数光点在其中闪烁，构成一幅立体的地图。最醒目的位置标注着：EX-07核心
"他把实验基地建在海底。"苏婉走到我身边，"难怪要用那种逃生舱。"
数据球突然投射出影像。这次是另一段录像，画面中的陆九渊满脸疲惫，胡子拉碴。
"如果你到达这里，说明你已经战胜了暗面。"他的声音沙哑，"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EX-07核心藏着光之力的起源......"
影像再次中断。不过这次不是黑影造成的，而是数据球本身开始剧烈震荡。淡蓝色的数据流像受到惊扰的蜂群，疯狂地在房间内乱窜。
"它在启动防御机制！"苏婉往后退了几步。
我走向数据球。随着距离拉近，胸前的印记越发滚烫。当指尖触碰到数据流的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发光的陨石、实验室爆炸、还有母亲最后的表情......
"林凡！"苏婉的声音像是从深水中传来。
我看见了真相。那道伤疤的来历，父亲的死因，还有苏婉母亲真正实验的目的。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串联，形成一个令人窒息的结论。
"原来如此。"我收回手，嘴角扬起冷笑，"陆九渊不是在创造容器，而是在寻找钥匙。"
"什么钥匙？"
"打开光之国的钥匙。"我转头看她，"而我们就是那把钥匙的两半。"
数据球突然射出一道蓝光。房间的白墙瞬间透明，露出外面漆黑的海水。数不清的黑影在深海中游弋，像是等待已久的猎食者。
"看来它们也知道了。"苏婉握紧拳头，红纹在她掌心流转。
我走向房间唯一的一扇门。金属表面浮现出一行字：光与暗的融合者，请验证身份。
"准备好了吗？"我回头问她。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送死了。"她站到我身边，"这次换我保护你。"
我们的手掌同时按上门上的感应区。蓝光和红纹交织在一起，门无声地滑开。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等待。
\[未完待续\]门后的黑暗比深海更浓稠。我闻到铁锈混着臭氧的味道，像是有人把旧战场搬进了冷冻库。
"温度在下降。"苏婉的声音发颤，她的呼吸在我耳边凝成白霜。
走廊尽头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蓝紫色光斑在墙壁上跳动，像一群躁动的萤火虫。我的胸口开始灼烧，那种感觉就像有滚烫的钢钉在皮肤下移动。
"它在召唤同类。"她抓住我的手腕，"能感觉到吗？"
确实能。每次心跳都像是敲响警钟，某种东西正在顺着血管往上爬。我的指尖突然抽搐，一滴血落在地面。
滋啦——
血珠炸开成蓝色蒸汽。地面浮现出荧光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电路图。苏婉的红纹突然活过来，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到肩膀。
"它认出了你。"她盯着我胸口的印记，"或者该说，它在害怕你。"
走廊深处传来金属刮擦声。那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潮湿的腥气。我的后背渗出冷汗，衣服已经贴在皮肤上。
"跑还是战？"我压低身子。
"都不是。"她突然把我推向墙角，"趴下！"
我刚蹲下，一道暗红色光束擦过头顶。对面墙壁被熔出焦黑的洞，岩浆般的液体汩汩流出。那不是激光，是某种生物吐息。
"它进化了。"苏婉咬着牙，"上次还没这招。"
暗处传来低吼。这次的声音比之前厚重许多，像是从地底传来。走廊的灯光忽然亮起，我们看到了。
那东西还保留着人形轮廓，但全身都是蠕动的眼睛。每只眼珠都闪着不同颜色的光，像打翻的调色盘。它的手指变成了金属利爪，还在滴落蓝色黏液。
"这是第几代了？"我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有脉冲枪。
"至少第七代。"苏婉的红纹开始发光，"它吸收了我们三次逃亡的记忆。"
怪物突然前冲。速度快得超出想象，利爪划破空气发出尖啸。我往旁边翻滚，脚踝还是被擦中。剧痛传来，低头看见皮肤正在变黑。
"毒素？"我扯下外套包住伤口。
"比毒素糟。"她拽着我往后退，"那是神经信号干扰液，会让你分不清真实和幻觉。"
走廊两侧的墙壁开始渗出黑雾。那些雾气缠绕在我们周围，制造出扭曲的影像。我看见母亲站在雾中，她穿着实验室白袍，手里拿着注射器。
"别看那些雾！"苏婉大喊，"那是它的精神污染！"
我闭上眼，却听见她说："林凡，看着我。"睁开时发现她已经撕开衣领，露出肩膀上的伤口。鲜血正顺着锁骨流淌。
"用这个保持清醒。"她把染血的手指按在我唇边，"真实的痛感能让意识稳定。"
我尝到了铁锈味。雾中的母亲影像变得模糊，又换成父亲最后的那个夜晚。他的喉管被割开，血溅在实验报告上。
怪物趁机扑来。利爪撕裂了空气，却在触碰到我之前停住。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它扯向天花板。蓝光从我胸口爆发，那东西发出刺耳的尖叫。
"它在排斥你的光！"苏婉趁机拉开距离，"快想对策！"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画面又来了——童年实验室、穿白大褂的女人、还有那个夜晚爆炸的真相。胸口的印记越来越烫，仿佛要融化皮肤。
"林凡！"她一把将我推开，自己却被抓住了脚踝。
红纹瞬间覆盖她全身。怪物发出痛苦的嘶鸣，金属利爪崩裂成碎片。但它很快调整形态，眼珠开始高速旋转。
"它要读取我们的记忆！"苏婉咬破舌尖，"快阻止它！"
我冲上去，把渗血的手掌按在怪物表面。蓝光与红纹同时爆发，两种力量在它体内撕扯。走廊的灯光开始爆裂，倒计时警报突然响起。
00:05:32
"它启动了自毁程序！"她大喊。
"那就让它知道，真正的宿主不是这么好当的。"我加大力量。
怪物的身体开始分裂。每一瓣组织都在空中变成数据流，但新的部分又快速生长。这场拉锯战持续了十几秒，直到我的胸口爆出强光。
整条走廊被照亮。怪物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化作青烟消散。倒计时跳到00:05:30时，我们脚下的地板突然塌陷。
失重感袭来。我抓住苏婉的手腕，却控制不住下坠方向。四周都是金属管道，壁面结满冰霜。
"那是......"她指着下方。
透过蒸汽缝隙，我看到了。成百上千个培养舱排列在深渊底部。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人形生物，它们的胸口都有同样的印记。
"这不是逃生舱。"我的声音发干，"是繁殖基地。"
我们继续下坠。风声中夹杂着某种频率的震动，让耳膜生疼。苏婉的红纹开始流动，像是要脱离皮肤。
"它在重组！"她喊道。
果然，上方传来金属碰撞声。怪物的碎片正在回收，重新构建身体。这次它选择了新的形态——完全由数据流构成的人形，通体泛着诡异的蓝紫光。
我们坠入蒸汽最浓处时，它已经追了上来。冰冷的手指抓住我的脚踝，那种灼烧感比之前强烈十倍。
"它连数据都能实体化了！"苏婉在下坠中转身，红纹暴涨。
培养舱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无数人形生物同时睁开眼，它们的眼球投射出相同的蓝光。整个空间变成了光的海洋。
"它找到了新的宿主群！"她大喊。
我抓住身边一根管道。金属在掌心碎裂，飞溅的碎片划破了她的脸颊。但她笑了，因为看到了我背后的东西。
"林凡。"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终于找到它了。"
我看向深渊尽头。在那里，一个独立的舱体正在开启。透过蒸汽，我认出了里面的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但胸口没有印记。
"那才是真正的第一个。"她擦去脸上的血，"陆九渊最初创造的容器。"
怪物的抓握突然松开。它也看到了那个舱体，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整个深渊开始震动，培养舱接连爆炸。
"跳过去！"她抓住我的手腕，"趁它还在混乱！"
我们脱离下坠轨迹，朝着目标舱体飞去。身后的怪物发出愤怒的咆哮，成千上万的培养体同时发出电子杂音。
倒计时疯狂跳动：00:05:15
"它要引爆整个基地！"我的耳朵开始流血。
"那就让它知道。"苏婉的红纹开始燃烧，"真正的宿主不需要复制，只需要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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