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刺得温念鼻腔发酸。
她攥紧病床边的栏杆,看着床上那个头上缠着纱布的男人——周予安,她的前未婚夫,此刻正用陌生而警惕的眼神打量她。
“你是……?”他的声音沙哑,眉头微蹙。
温念喉咙发紧。医生的话回荡在耳边:“周先生因脑部受创,记忆选择性缺失,尤其是近三年的部分。”
近三年,正好是他们相爱到分手的时间。
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我是温念,你的……未婚妻。”
周予安的表情瞬间空白。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痕迹(车祸时戒指丢了),又抬头盯着温念纤细的手指——那里空荡荡的。
“证据呢?”他突然问。
温念一愣。从前他理性到近乎冷漠的律师职业病,失忆后居然一点没变。
她慌忙翻包,掏出手机相册里唯一没删的合照:去年圣诞夜,周予安难得配合地搂着她,背景是堆满礼物的圣诞树。
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忽然伸手拽住她的衣角:“那你为什么……不戴戒指?”
温念眼眶一热。
难道要告诉他,一个月前他冷着脸说“我们性格不合”时,她已经把戒指还给了他?
“因为要照顾你,怕弄丢了。”她轻声撒谎。
周予安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但下一秒,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动作——
他一把抱住温念的腰,把脸埋在她怀里,闷闷地说:“那你现在戴上。不然我会觉得……你在骗我。”
护士憋着笑退出病房。温念僵在原地。
从前那个连牵手都要克制的周予安,去哪了?
出院那天,周予安死活不肯坐轮椅,非要牵着温念的手走路。
“周律师,您得注意伤……”助理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她比我重要。”他指了指温念,“她走路总不看车。”
温念心跳漏了一拍。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他在马路中央说过的话。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周予安忽然凑近她耳边:“温念。”
“嗯?”
“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我觉得,我肯定很爱你。”
温念不置可否,她不知道在失忆之前周予安是否真的爱过她,她只知道她喜欢了周予安很久,久到如今梦想成真也会恍惚,不过等周予安恢复机会她们可能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吧。
——
温念没想到,周予安失忆后最显著的变化是——他变得极其粘人。
医生说他需要静养,建议回家休养一周。温念刚替他办好出院手续,转身就发现男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距离不超过半步,像只生怕被丢弃的大型犬。
“周予安,”她无奈地停下脚步,“你站在这里等我,我去停车场开车过来。”
他皱眉:“不行。”
“为什么?”
“万一你跑了呢?”他说得理直气壮,手指悄悄勾住她的衣角。
温念呼吸一滞。
从前他连“想你”都吝啬说出口,现在却把依赖明目张胆写在眼睛里。
回程路上,周予安坚持要坐副驾驶。
温念握方向盘的手微微发紧。这辆车是他们一起买的,分手后她本想卖掉,却始终没舍得。此刻,车内熟悉的雪松香气混着他身上的药味,让她恍惚觉得时光倒流。
红灯时,她余光瞥见周予安正盯着自己。
“看路,别看我。”她耳根发热。
“你好看。”他答得坦荡,甚至伸手把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我们以前……也这样吗?” 温念指尖一颤。**不,以前都是她偷偷看他,而他永远专注在案件资料上。
“嗯。”她轻声撒谎。
到家后,温念才发现更大的挑战——周予安拒绝单独待在任何空间。
她在厨房煮粥,他就靠在门框上目不转睛地看;
她去阳台收衣服,他立刻放下水杯跟过来;
甚至她洗澡时,都能听见他在门外来回踱步的脚步声。
“周予安!”她裹着浴巾拉开门,正对上他慌乱后退的表情,“你到底要干嘛?”
他耳尖通红,眼神却固执:“我怕你消失。”
温念心脏狠狠一揪。
深夜,温念在客房辗转难眠,忽然听见门把手被轻轻转动的声音。
周予安抱着枕头站在门口,头发乱蓬蓬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犹豫:“我能不能……睡这里?”
“不行。”她下意识拒绝。
他眼神瞬间黯淡,却仍站在原地不动。
温念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一角:“只今晚。”
他立刻钻进被窝,手臂虚虚环住她的腰,额头抵在她肩胛骨上。温念浑身僵硬,却听见他闷闷地说:“我好像做过一个梦……梦见你哭着叫我离开,以后都不想见到我。”
黑暗中,温念的眼泪无声浸湿枕头。
那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