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考核大厅的喧嚣，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前一秒还因为赵振宣布提升难度而幸灾乐祸、窃窃私语的人群，在听到那个清冷女声的瞬间，仿佛被集体施加了石化术。
所有人的脖子都以一种僵硬的姿态，缓缓转向声音的源头——总监控室的方向。
开什么国际玩笑？
S级猎魔者，“冰剑女王”萧晴雪，要亲自去给一个F级天赋的新人当监考官？
这比听说魔物开始排队做核酸还要离谱！
“我……我他妈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掐我一下，让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嘶！真疼！是真的！”
“这林凡什么背景？难道是协会会长的私生子？”
短暂的凝滞后，大厅里爆发出比刚才任何时候都更加猛烈的议论声，只是这一次，声音里不再是嘲弄和讥笑，而是充满了震惊、不解和浓浓的酸味。
能让S级强者亲自监考，这是何等的殊荣？不，这根本不是殊荣，这是足以载入青阳市猎魔者协会史册的奇闻！
台上的主考官赵振，那张不屑的脸已经彻底扭曲，一半是震惊，一半是火辣辣的疼。他刚刚才把林凡贬得一文不值，结果转头，协会的“天剑”就亲自下场为他站台。
这脸打得，简直是左右开弓，啪啪作响。
林凡站在原地，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他只是抬起头，视线穿过人群，望向了监控室那块巨大的单向玻璃。
他知道，她在那儿。
几分钟后，一个身穿黑色风衣，有着一头及腰银色长发的身影，在两名协会高层的陪同下，从专用通道走了出来。
她一出现，整个大厅的温度都好像凭空低了几度。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却又不敢直视她那双清冷的凤眸。那是一种源于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力，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神明的亵渎。
林凡是唯一一个，平静地与她对视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她。真人比新闻照片上更具冲击力，那张脸像是用最顶级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不带一丝瑕修，却也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萧晴雪走到他面前站定，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像最高精度的扫描仪，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林凡感觉自己在那道目光下，仿佛没有秘密可言。
“锵。”
一声轻响，萧晴雪随手从腰间解下一把制式的战刀，连同刀鞘一起，像扔一根烧火棍似的扔给了林凡。
“拿着。”她的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不带一丝温度，“别死了，写报告很麻烦。”
林凡伸手接住。刀柄入手冰凉，分量不轻。
-
说完，她便不再看他，转身径直走向了通往实战隧道的合金大门。
那背影，孤高，决绝。
林凡握着刀，跟了上去。
……
C级高危隧道——回响溶洞。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这个黑漆漆的洞口。
与腐臭洞穴不同，这里没有熏人的恶臭，反而异常干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但最诡异的，是这里绝对的安静。
连脚步声，都像是被这片空间给吞噬了。
“回响蝠，C级魔物，群居。依靠超声波定位和制造声音幻象捕食，本体脆弱，但极难被命中。”
萧晴雪的声音在林凡身后的通讯器里响起，依然是那种毫无起伏的语调，像是在念产品说明书。
林凡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战刀。
【吞噬】带来的超凡感知，让他在踏入溶洞的瞬间，就捕捉到了数十个细微的生命气息，它们倒挂在头顶的岩壁上，一动不动，如同岩石的凸起。
但哪个是真，哪个是幻象？
“吱——！”
一声尖锐的鸣叫，从前方黑暗中传来。
紧接着，七八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扑向林凡。
来了！
林凡的神经瞬间绷紧，他没有依赖视觉，而是完全凭借【吞噬】赋予的感知力，锁定了其中一道气息最为凝实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下沉，肌肉贲张，将吞噬魔物后获得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于手臂。
“喝！”
他猛地踏出一步，手中的战刀划出一个大开大合的半圆，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那个目标横扫而去！
这一刀，势大力沉，足以将一辆小汽车都劈成两半。
然而，刀锋过处，却是一片空虚。
那道黑影在刀锋及体的瞬间，如同一缕青烟般消散了。
是个幻象。
而真正的攻击，却从他身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袭来！
林凡心中一凛，强行扭转身体，反手将战刀向后捅去。
t
“噗嗤。”
刀尖传来刺入血肉的触感。
一头蝙蝠状的魔物被他钉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虽然成功击杀，但林凡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刚才那一下，他几乎用尽了全力，不仅扑了个空，还差点被偷袭得手。
这样下去不行，体力消耗太大了。
“你在用蛮力耕地吗？”
通讯器里，萧晴雪那充满鄙夷的声音，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他的耳朵。
“蠢货。”
林凡的嘴角抽了抽。要不是打不过她，他高低得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他正准备开口反驳两句，就听见萧晴she雪的声音继续响起，这一次，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
“你的力量很足，但都是散的。攻击前摇太长，动作太大，破绽多得像筛子。猎魔不是街头斗殴，不是力气大就牛逼。”
“收缩你的攻击范围，左脚为轴，用腰胯发力带动全身，而不是用你那跟面条一样的手臂去抡！发力要短促，要像点鞭炮，而不是推磨！”
林凡愣住了。
这些话虽然难听，但每一句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战斗方式里最核心的问题。
他一直以来，都是靠着【吞噬】带来的野蛮力量在碾压对手，根本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吱吱吱——！”
又是十几道黑影扑来，真假难辨。
这一次，林凡没有再急着出手。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萧晴雪的每一句话。
左脚为轴……腰胯发力……短促！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侧过，摆出了一个古怪的姿势。
一道黑影从左侧袭来。
林凡的左脚猛地在地面一踏，一股力量从大地传来，顺着脚踝、膝盖，瞬间传递到腰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腰腹像一根被拧紧的弹簧，猛然发力！
“唰！”
手中的战刀不再是横扫，而是化作一道迅捷的白光，自下而上，一记干净利落的上挑！
没有呼啸的风声，只有刀锋切开空气的锐鸣。
“噗！”
一头回响蝠在半空中被精准地一分为二，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化作两截尸体掉落在地。
成了！
林凡的眼睛亮了。
这一刀所用的力气，不到刚才的三分之一，但速度和精准度，却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原来，这就是战斗的技巧！
通讯器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几秒后，萧晴雪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似乎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还算……没蠢到家。”
“重心再低一点，别光用眼睛看，用你的感知去分辨它们气流的变化。”
“右边三步，斜上方四十五度角，有三只。别一次全砍了，控制你的节奏，一刀一个。”
在萧晴雪堪称“保姆级”的毒舌教学下，林凡的学习能力被彻底激发。
他的动作，从一开始的生涩，逐渐变得流畅，再到最后的简洁致命。
他不再像一头横冲直撞的蛮牛，而是变成了一个冷静高效的屠夫。
出刀，收刀。
前进，转身。
每一次动作，都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韵律感。溶洞里的回响蝠，在他面前像是排着队等着被宰杀的鸡。
他甚至开始享受这种感觉，这种将力量完美掌控，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杀伤的快感。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凡将最后一头试图逃跑的回响蝠钉死在岩壁上时，整个溶洞终于彻底恢复了死寂。
地上，铺满了魔物的残骸。
林凡拄着刀，胸口微微起伏，喘着粗气。他感觉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
萧晴雪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她那身黑色的风衣，在这片血腥的战场上，依旧纤尘不染。
她扫了一眼满地的尸体，最后目光落在林凡身上。
“勉强及格，对一头蛮牛来说。”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但那双清冷的凤眸深处，一抹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惊讶，一闪而过。
林凡咧嘴一笑，刚想说句什么。
“你的力量……很‘浑浊’。”
萧晴雪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那双好看的凤眸死死地盯着林凡，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看穿。
下一秒，她的手，已经轻轻搭在了腰间那把从未出鞘的、晶莹剔透的长剑剑柄上。
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协会有协会的规矩，‘天剑’有‘天剑’的。”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寒意。
“把你真正藏着的东西，亮出来看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