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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铛不响

朝雪录:燕月囚梦

雪意未退,月色如割。

子时三鼓,皇城的屋脊尚覆薄霜,像一排排冷白的刀刃。

燕迟独身掠过西华门,未携随从,只披一领玄狐大氅,兜帽压得极低。

风从领口钻进去,贴着皮肤游走,他却觉得胸口滚烫——那烫意来自怀里的木簪与碎玉铃。

簪是梦里刻的,铃是昨夜雪地里拾的。

铃舌被抽走,再也发不出声,可他知道是谁做的。

——云月。

司天监的正门早已下钥,铜兽衔环,在月下泛着幽青。

燕迟抬手,以指尖按住左侧门钉第七枚,轻轻一旋。

咔哒。

门栓自内而落,仿佛早有人在内等候。

那声音极轻,却被夜放得极大,像一根细丝勒住他的喉。

他推门,门轴竟未发出一丝呻吟。

雪光映入,照见一条笔直甬道,尽头是观星台。

台上无人,唯有浑天仪巨大的铜环在风里缓缓转动,发出极低的金铁呜咽。

燕迟屏息,踏雪而入。

脚下每一步,都似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咚——

咚——

那声音在胸腔里撞,像一只困兽以骨为栅,急于破出。

他走过回廊,看见值宿的小吏伏案而眠,案上灯油已尽,只剩一缕青烟。

青烟笔直,不惊不摇,仿佛连风都不敢惊动此处。

燕迟伸手,以指腹掠过案沿,沾了一层薄灰。

灰上留有一道纤细指印,自西向东,指向藏书楼。

藏书楼共七层,夜里只点一盏琉璃壁灯,灯光被铜栏切割,碎成一地银鳞。

燕迟拾阶而上,木梯老旧,却没有半声吱呀。

三楼转角,他忽地停住。

黑暗里,有一线极淡的冷香——雪中梅蕊混着檀木灰烬,是云月独有的气味。

那香像一条看不见的丝线,牵着他继续向上。

五楼,六楼,七楼。

最高处窗扉半掩,雪片扑进来,在灯下旋成细小的漩涡。

案上摊开一卷《大周宿曜经》,纸页停在七月十五,空白处新添了一行朱砂小字:

“铃失其舌,乃得真声。”

字旁,压着一枚断铃。

正是他怀里的那一串,却被拆得只剩一片碎玉。

玉面有裂痕,裂纹里凝着一点暗红,像干涸的血。

燕迟以指腹摩挲,裂纹割破皮肤,血珠滚进玉痕,瞬时被吸尽。

就在此时,他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

“你来迟了。”

声音贴着耳后,温热,却带着雪气。

燕迟霍然回首,身后却空无一人。

唯有琉璃灯焰猛地一跳,墙上投出他自己的影子,影子的眼角却多了一粒朱砂痣,殷红欲滴。

他抬手摸向自己眼角,皮肤平滑,并无异物。

再抬眼,墙上影子已恢复如常。

仿佛方才一切,只是灯花作祟。

燕迟却知不是。

他深吸一口气,自怀中取出木簪,置于案上。

簪尾“云月”二字被血染过,此刻在灯下显出诡异的润泽。

“我来了。”

他低声道,声音散在空旷的顶楼,像一粒雪落入深井。

无人应答。

可案上经书却无风自动,纸页哗啦啦翻过,停在另一页。

那页画着星图,北斗第七星处被人以朱砂圈出,旁注:

“铃碎,星陨,梦主失魂。”

燕迟眉心突跳。

他忽然想起,杜怀瑾死时,手里攥着的也是这样的碎玉。

而杜怀瑾的眼角,也生了同样的朱砂痣。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他转身欲下楼,却在梯口停住。

楼梯不见了。

原本的木梯消失无踪,只剩一片漆黑,像被刀整齐切去。

他蹲身,以指触地,木质地面冰凉,却坚实。

再抬头,琉璃灯也熄了。

藏书楼七层,瞬间沉入死寂的黑暗。

心跳声于是被放到最大——

咚——

咚——

仿佛有人贴在他背后,以指节轻叩他的脊骨。

燕迟缓缓抽出腰间短匕。

刀光如一弯冷月,映出黑暗里无数细小的尘埃。

尘埃浮动,竟慢慢聚成人形——

月白衣裙,鸦青腰带,左眼角一点朱砂。

云月。

她站在三步之外,指尖垂着,碎玉铃悬在腕下,却无声。

“铃不响,”她轻声道,“你听见什么?”

燕迟握紧刀柄:“听见我自己。”

云月笑了,唇角弧度温柔,却带着凉意。

“再听。”

黑暗忽然有了重量,从四面八方压过来。

心跳于是变了调子——

咚、咚、咚……

急促,杂乱,像被惊起的鸦群。

燕迟抬手按住胸口,却按不住那声音。

云月走近一步,指尖点上他握刀的手背。

肌肤相触的一瞬,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黑暗退去,琉璃灯复燃,楼梯重现。

案上经书已阖,只留那枚碎玉在灯下泛着幽光。

云月却已不在。

燕迟俯身拾起碎玉,裂纹里的一线红,此刻竟在流动。

像极细的血丝,又像一缕极小的火焰。

他忽然明白——

这不是裂纹,是脉。

玉在呼吸。

七楼窗外,积雪压断枯枝,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燕迟循声望去,只见观星台上,浑天仪的铜环不知何时停了。

铜环正中,悬着一轮满月,冷白如瓷。

而满月之下,立着一道纤细身影。

月白衣裙被夜风吹得猎猎,腰间碎玉铃仍无声,却在月下闪着细碎的光。

燕迟纵身跃出窗棂。

七层高楼,雪深三尺,落地竟不闻足音。

他疾步穿过回廊,直奔观星台。

台上风更急,吹得衣袖鼓满,像两面玄黑的旗。

云月背对他,仰头望月。

听见脚步,她并未回头,只抬手,指尖轻点虚空。

皓月忽然缺了一角,像被无形的刀削去。

缺口处,滴下一滴殷红,正落在她指尖。

那血珠滚圆,映着月光,竟像一粒小小的朱砂痣。

云月垂眸,将血珠按在自己左眼角。

原本就存在的朱砂痣于是更深一分,红得近乎妖冶。

“燕迟,”她唤他,声音轻得像雪落,“你看,月亮也在流血。”

燕迟停在十步之外,喉间发紧。

“杜怀瑾是你杀的?”

云月侧首,发丝被风吹起,拂过那颗血痣。

“他看见了不该看见的星象。”

“什么星象?”

“月沉燕归。”

燕迟心底某根弦猛地崩断。

那是她最后一次入梦前卜的卦,大凶,无解。

“你改了他的命?”

云月摇头,指尖轻抚铜环,浑天仪于是缓缓转动,发出低沉的“轧轧”声。

“我只是让他提前看见自己的死。”

“那你眼角这颗痣——”

“是代价。”

她转身,月光正面照来,朱砂痣在雪色中红得刺目。

“每取一人梦,我便失一感。如今轮到颜色。”

燕迟这才注意到,她的瞳孔比往日更浅,像蒙了一层雾。

“我看不见雪的白,也看不见夜的黑。”

她轻声道,“只看得见你。”

风忽然停了。

铜环不再转动,满月悬于头顶,像一面冷镜。

镜中映出两人并肩的影子,影子眼角皆有一点朱砂。

燕迟抬手,指尖欲触那颗痣,却在半空停住。

“疼吗?”

云月微笑,笑意却像雪里淬了毒的刀。

“疼才记得住。”

她忽地抓住他的手腕,拉至自己唇边,以齿轻咬。

尖牙刺破皮肤,血珠涌出,她却并未吸吮,只以舌尖轻点。

血珠凝在她舌尖,像一粒朱砂。

然后,她踮脚,将那滴血按在燕迟左眼角。

冰凉、刺痛。

燕迟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世界已变了颜色——

雪是红的,月是红的,云月的衣裙也是红的。

唯有她眼角那颗朱砂痣,成了极黑的一点,像雪里落了一颗炭。

“现在你也有了。”

她退后一步,碎玉铃在腕下无声晃动。

“七日内,你若不杀我,这颗痣便会生根。”

“生根之后呢?”

“你会梦见所有人的死,直到自己也魇死。”

燕迟抬手摸向眼角,指腹沾了血,却抹不掉那点红。

“为什么是我?”

云月垂眸,声音轻得像叹息。

“因为只有你,肯在梦里为我刻簪。”

她转身,走向观星台边缘。

夜风吹起她衣摆,像要随时飞走。

“明夜,归燕台。”

“你若不来——”

“我便连你一起,拉入梦里。”

话音未落,她已纵身而下。

燕迟疾冲至栏边,只见月白身影坠入雪中,竟无声无息。

雪面平整如初,连脚印都未留下。

唯有铜环再次转动,发出极低的“轧轧”声,像在嘲笑他的徒劳。

燕迟站在台上,久久未动。

雪落满肩,积了薄薄一层。

他抬手,以指腹轻触眼角那点红。

血已凝,痣已成。

心跳声终于回到胸腔,却不再是他的。

咚——

咚——

是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像一条看不见的线,自他心口牵出,没入雪夜深处。

那线尽头,系着谁?

燕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从今夜起,他的梦,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梦。

雪无声。

铃亦无声。

唯有心跳,长夜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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