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的新招牌要换了,苏柠磨了林清晏三天,非要她来写“忘忧茶肆”四个字。“你的字好看,写出来的招牌,保准客人都愿意进来!”她搬来张新裁的宣纸,又研了满满的墨,砚台里的墨汁映着她亮晶晶的眼睛。
林清晏本想推辞,却在看到她手腕上还没褪掉的伤疤(是重建时被木刺扎的)时,把话咽了回去。“我试试。”她拿起狼毫笔,指尖刚触到笔杆,就被苏柠按住了手。
“等等!”苏柠蘸了点墨,趁她不注意往她鼻尖点了下,“这样才像话本里的先生!”说完捂着嘴笑,鹅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的风差点吹翻宣纸。
林清晏无奈地看着鼻尖的墨痕,却没真生气。她抬手想擦掉,苏柠却凑过来,用舌尖轻轻舔掉了那点墨——像只偷腥的小猫,温热的触感落在鼻尖,麻得她心头一颤。
“你……”林清晏的脸腾地红了,手里的笔差点掉在地上。
苏柠却浑然不觉,还在笑:“墨是松烟做的,没毒!”她指着宣纸,“快写快写,我爹说卯时的阳光最适合晾字!”
林清晏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笔尖落在纸上。她写的是瘦金体,笔画清劲,带着股冷冽的风骨。可写到“忧”字时,手腕突然被苏柠撞了下,墨滴在纸上晕开个小小的圆,像朵突然绽开的墨花。
“哎呀!”苏柠吐了吐舌头,“都怪我!”她拿起宣纸想换一张,却被林清晏拦住。
“不用。”她看着那团墨晕,突然蘸了笔,在墨晕旁边添了片小小的薄荷叶,叶片的纹路把墨晕巧妙地融进了画里,“这样也好看。”,苏柠凑近了看,眼睛越睁越大:“你太厉害了!这墨晕反倒像薄荷叶上的露珠!”她突然抢过笔,“我也要画!”
她学着林清晏的样子,在“茶”字旁边画了颗歪歪扭扭的黎檬,线条抖得像条小蛇。画完自己先笑了:“跟你比,我这画像被狗啃过的。”
林清晏看着那颗丑丑的黎檬,却觉得比任何精致的纹样都顺眼。她没说话,只是把笔递给苏柠,让她在空白处接着画。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纸上,两人的影子交叠在字里行间,墨香混着黎檬的甜,漫了满室。
“你看,”苏柠突然指着宣纸上的字和画,“你的字冷飕飕的,我的画热乎乎的,配在一起,倒像咱们俩。”
林清晏的耳尖在阳光下泛着浅红,没接话,却在她画的黎檬旁边,又添了片更细的薄荷叶。
招牌挂起来那天,街坊们都来看热闹。有人说“这字真俊”,有人笑“那黎檬画得跟土豆似的”,苏柠却叉着腰跟人辩:“这是我画的!独一无二!”
林清晏站在她身后,看着招牌在风中轻轻晃动,“忘忧茶肆”四个字清隽,旁边的薄荷叶和黎檬却带着点笨拙的暖。她突然想起苏柠刚才说的“配在一起像咱们俩”,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得发涨。
夜里收摊,苏柠把那张画了薄荷和黎檬的宣纸收进木匣,跟她的话本放在一起。“等以后咱们老了,就把这纸拿出来看,想想今天多热闹。”她抱着木匣,眼睛亮晶晶的。
林清晏看着她的侧脸,月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银。她突然说:“好。”
原来有些不完美,比如晕开的墨痕,比如画歪的黎檬,比如偶尔失控的心跳,都是最好的模样。就像此刻,她的冷遇见她的暖,刚巧凑成了最舒服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