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氏家族的金库,藏在府邸最深处的地下石室里。
青石砌成的墙壁有三尺厚,门是整块玄铁打造,锁芯是明家祖传的“九转玲珑锁”,据说除了族长的贴身钥匙,就算用炸药也炸不开。可今日清晨,当守库的护卫按例巡查时,却发现库门虚掩着,里面空荡荡的——原本堆满的金条、银锭、玉器、珠宝,全都不翼而飞,连一枚铜钱都没剩下。
更诡异的是,玄铁门上没有任何撬动的痕迹,九转玲珑锁完好无损,地上连个可疑的脚印都没有,仿佛那些堆积如山的财富,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消息传开时,明氏府邸的朱漆大门前已经围满了人。明家族长明万金穿着一身锦袍,却没了往日的珠光宝气,脸色蜡黄,手里攥着那串从不离身的蜜蜡佛珠,指节都快捏碎了:“查!给我仔细查!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贼找出来!”
护卫们里里外外搜了三遍,连石缝都没放过,却一无所获。这时,有人想起了徐氏家族的算命师徐半仙——徐家人擅卜算,据说能看透阴阳,断得因果。
徐半仙被请来时,还打着哈欠,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手里摇着个破蒲扇。他围着金库转了三圈,又眯着眼掐了半天指诀,突然一拍大腿:“不对头,不对头啊!”
“徐先生看出什么了?”明万金连忙追问。
徐半仙扇了扇蒲扇,眼神飘忽:“这金库不是被人‘偷’的,是被人‘勾’走的。你看这石墙上的阴气,带着股子贪婪味——是‘财迷心窍’的幻术!有人用幻术勾起了金库的‘贪性’,让财富自己跟着幻象走了,所以才没留下痕迹。”
“幻术?”陶逐叶站在人群外,眉头皱得更紧,“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在明家眼皮子底下布下这么厉害的幻术?”
他身边的宏玘琉瀛突然“呀”了一声,抬起手腕,那串八卦手链正泛着淡淡的银光,上面的乾、坤、坎、离等卦象竟在自动转动,像个小型的罗盘。她盯着手链看了半晌,眼睛越睁越大:“我的八卦阵有反应了!你看这坎卦动得最厉害,对应着‘水’,而商氏家族的罗盘,不就藏在水边的祠堂里吗?”
商氏家族以制罗盘闻名,他们的罗盘不仅能指方向,据说还能引幻术,只是近些年早已没落,祠堂设在镇子东头的小河边,常年无人问津。
“商氏罗盘?”楠幽寒摇着折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看来这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众人打定主意,深夜潜入商氏祠堂一探究竟。
月上中天时,小河边的商氏祠堂像只蛰伏的老龟,隐在浓密的柳树林里。祠堂的木门早已朽坏,推开门时发出“吱呀”的惨叫,惊得树上的夜鸟扑棱棱飞起。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供桌前的长明灯还亮着一点豆大的光,映着供桌上那尊布满灰尘的罗盘——那罗盘比寻常的大两倍,盘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中心的指针竟还在微微转动,泛着诡异的青光。
“果然在这里。”陶逐叶握紧腰间的剑,警惕地扫视四周。祠堂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角落里堆着破旧的牌位,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牌位轻轻晃动,像有人在暗处偷看。
章松怡走在最前面,金银异瞳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她的目光掠过那些晃动的牌位,掠过墙角的蛛网,最后落在供桌上的罗盘上——在她眼里,祠堂里的景象正在扭曲:牌位的影子在墙上拉长,变成一张张贪婪的脸;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变成了闪烁的金粒;连那盏长明灯的光,都变成了流淌的金沙。
“是幻术。”她低声道,指尖在空气中虚划,“这些都是假的,只有罗盘是真的。”
说着,她径直朝着供桌走去。可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罗盘时,祠堂里的景象突然变了——
长明灯的金沙瞬间炸开,化作漫天飞舞的金元宝,砸在地上发出“叮当”的脆响;墙角的蛛网变成了缀满珍珠的帘子,风一吹,珍珠滚落,遍地生辉;供桌后面的墙壁“轰隆”一声裂开,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金条,金砖铺地,玉璧当墙,连房梁上都挂着一串串的玛瑙,晃得人睁不开眼。
这是一片无尽的财富海洋。
章松怡的脚步顿住了。她站在这片金光里,金银异瞳里映满了珠宝的光泽,左眼的金与右眼的银,仿佛与这黄金白银融为了一体。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财富攫住了心神——不是贪婪,而是一种更深的、被拉扯的感觉,仿佛这片财富是活的,正用无形的线,将她的意识往深处拖。
“松怡!”
一声低喝突然从身后传来,像一块石头砸进这片金光幻境。
是陶逐叶的声音。他看着章松怡站在原地不动,眼神有些发直,心里一紧,想也没想就喊出了她的名字。这声音不算响亮,却带着一股质朴的力量,穿透了漫天的金元宝和玉璧,直直撞进章松怡的耳朵里。
章松怡猛地回过神。
那些闪烁的珠宝在她眼里瞬间褪色,露出灰蒙蒙的本质——金元宝是枯叶,珍珠是水珠,金条是石块。她腰间的长刀“噌”地出鞘,寒光劈开眼前的幻象,刀风扫过,漫天的财富幻影像被戳破的泡泡,“噗”地一声消散了。
祠堂恢复了原本的破败,只有供桌上的罗盘还在转动,青光黯淡了不少。
章松怡收刀回鞘,转头看向陶逐叶,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语气里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吵死了。”
陶逐叶愣了一下,随即挠了挠头,没说话,只是眼神里的紧张松了些。
楠幽寒走上前,拿起那只罗盘,指尖拂过盘面的刻度:“这罗盘被动了手脚,里面掺了‘幻晶’,能引动人心底的贪念,编织财富幻象。看来徐半仙说对了,明家的财富,就是被这罗盘引走的。”
宏玘琉瀛的八卦手链已经不转了,她凑近罗盘看了看,咋舌道:“能在商氏罗盘里加幻晶,这人肯定对商氏很熟悉……难道是商家的后人?”
沈辰安扶着眼镜,目光落在罗盘中心那根还在微微颤动的指针上:“不管是谁,他费这么大功夫偷明家的财富,恐怕不只是为了钱。”
夜风从祠堂的破窗吹进来,带着河水的潮气,吹得长明灯的火苗轻轻晃动。供桌上的罗盘不再发光,像个普通的旧物件,可谁都知道,它背后藏着的幻术,和那个能布下这一切的人,才是真正的麻烦。
章松怡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那只罗盘,金银异瞳里闪过一丝冷光。刚才那片财富幻象里,她似乎看到了更深的东西——不是金银,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有人在黑暗里,正用贪婪的眼睛,盯着镇上的每一个人。
这场关于财富的幻术,或许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