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货柜铁皮上的声音像密集的鼓点。林烬被押着穿过这片锈迹斑斑的废弃码头，手腕上的反铐勒得生疼。他能感觉到口袋里纸条的轮廓，也能摸到胸前吊坠边缘——那是沈翎留给他的最后信物。
"加快速度。"身后的人推了他一把。林烬踉跄两步，踩进水洼里。雨水混着血水，在脚下泛起暗红色。
远处仓库仍在燃烧，火光把雨幕映成橙红色。林烬记得那里发生的事：沈翎转身跑向海边时回头看他最后一眼，眼里有东西在闪烁，像星星，又像是刀刃。
前方传来脚步声。三名押送者同时停下。林烬抬头，看见黑暗中站出个身影。墨色作战服被雨水打湿紧贴身体，腰间配枪反射微光。
"墨寒？"他脱口而出。
枪声比话音更快。两发子弹击中左右两侧押送者的眉心。第三人反应稍快，抬枪还击，但墨寒已经冲到跟前。匕首划过咽喉时发出轻微的"嗤"声，血喷溅在潮湿的地面，瞬间被雨水冲淡。
林烬本能地后退一步，却被墨寒的匕首抵住喉结。她靠得很近，能闻到她身上混合着硝烟和松木的气息。
"不想死就跟我走。"她低声说，声音沙哑却坚定。
林烬没动。他盯着她胸前的徽章，那是白枭最信任的标志。三天前这女人还在追杀沈翎，现在却站在他面前，手握染血的匕首。
"你到底想怎样？"他问。
墨寒收回匕首，转身就走："不想知道真相就留在这里等死。"
林烬咬咬牙，跟着她钻进货柜迷宫。雨越下越大，积水漫过脚踝。他听到远处传来引擎声，还有狗吠。
"他们派了追踪犬。"墨寒头也不回，"再快点。"
林烬加快脚步，伤口又开始渗血。他想起十年前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暴雨。他奉命去灭墨家满门，却在书房看到个少女蜷缩在角落。她没有哭，只是用刀割破手指，在墙上写下"欠"字。
"你当年没死。"他突然说。
墨寒的脚步顿了一下："你也没上报我的行踪。"
两人穿过货柜区，来到一处坍塌的仓库。墨寒掀开地板上的铁板，露出向下阶梯。腥臭味扑面而来，像是腐烂的鱼。
"这是地下排污管道。"她说，"十年前我就是从这儿逃出去的。"
林烬跟着她下去。污水没过小腿，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他忽然想起沈翎脖颈上的胎记——不，不是胎记，是某种基因改造的痕迹。
"沈翎到底是谁？"他问。
墨寒停下脚步。远处传来滴水声，回音在密道里格外清晰。
"她是钥匙。"墨寒说，"也是锁。"
林烬皱眉。他想继续追问，却被墨寒示意噤声。前方传来脚步声，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墨寒掏出消音手枪，做手势让林烬靠墙。两人屏住呼吸。三个穿制服的人巡逻而过，手里牵着条德国牧羊犬。狗突然对着他们藏身的方向狂吠，但巡逻队没有停留。
等脚步声远去，墨寒才开口："我们时间不多。"
他们继续前行，来到一处隐蔽的出口。墨寒按下墙边按钮，铁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个简陋的指挥所，桌上有台旧电脑，墙上挂着张泛黄的地图。
林烬靠在墙上喘息。他感觉药效开始消退，疼痛重新袭来。墨寒递给他一支镇痛剂。
"你们早有计划。"他说，"从一开始就在演戏。"
墨寒没否认。她走到地图前，指尖划过某个坐标："她在那儿。"
林烬凑近看。坐标位置在城郊，靠近废弃的医学研究所。他忽然想起沈翎曾提过，她的父母在那里工作。
"你怎么知道？"
墨寒转身看着他，眼神复杂："因为那里是我家最后消失的地方。"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年前的雨夜，墨家书房里的密档，燃烧的地图，还有……一张与沈翎极其相似的脸。那时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现在才意识到，那根本不是错觉。
"你们……"
"血缘比想象中复杂。"墨寒打断他，"但现在的重点是救她。"
林烬摇头："我不相信你。"
墨寒冷笑一声："那你更不该相信她。"
这句话像根针扎进心脏。林烬想起沈翎最后的表情，想起她说"你还记得那首诗吗"时的眼神。他一直以为那是诀别，现在却开始怀疑，那是不是某种暗示。
墨寒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后，上面画着详细的路线图，还有几个红圈标记。
"这是通往研究所的秘密通道。"她说，"白枭不知道的地方。"
林烬接过地图。指尖摩挲边缘时，他注意到背面有微弱荧光——"源基因计划"的标志。
"你们早就知道了。"他抬头，"不只是白枭。"
墨寒沉默片刻："黑曜会已经失控。白枭不再是唯一敌人。"
"那你呢？"林烬盯着她，"你又是谁的棋子？"
墨寒忽然笑了。那笑容让她冰冷的脸柔和了些："十年前我没死，你也知道原因。"
林烬想起那个雨夜，想起少女在角落写下的"欠"字。当时他以为那是恨意，现在才明白，那是等待偿还的债。
"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也是逃亡者。"墨寒说，"我们都该为自己活一次。"
林烬低头看着地图。坐标位置不断在眼前晃动，像某种警告。他知道一旦踏上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远处传来爆炸声。墨寒看了眼手表："天亮前必须出发。"
林烬攥紧拳头。他能感觉到吊坠贴着胸口，冰凉的金属硌得生疼。沈翎在等他，或者……在等某个他永远无法理解的结局。
"带路。"他说。
墨寒点头，走向出口。临走前，她回头看了眼墙上的地图，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雨还在下。远处的火光映红了整个港口，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林烬的后背紧贴着潮湿的混凝土墙，冷气顺着脊椎往上爬。他盯着墨寒在电脑前敲击键盘的背影，注意到她右手小指有道新鲜的擦伤。
"信号干扰器还能撑二十分钟。"她没回头，"你最好抓紧时间看地图。"
显示器蓝光映在她脸上，照出眼下青影。林烬这才发现她比记忆里瘦了许多，作战服空荡荡的。十年前那个雨夜，她也是这样单薄的肩膀，却能在血腥味里写下血字。
"你受伤了？"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墨寒的手指顿了下："弹片擦过肋骨，不致命。"她扯开领口绷带，渗血的伤口在荧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林烬闻到腐肉混着消毒水的味道。这不该是普通枪伤——
脚步声从通风管传来。墨寒突然熄灭显示器，整个房间陷入黑暗。金属摩擦声由远及近，像是某种机械装置在爬行。
"别出声。"她的手按住他的手腕，体温烫得吓人。
通风口铁网突然被掀开，红光扫过墙面。林烬屏住呼吸，看清那是台蜘蛛形探测器，八条金属腿正在往缝隙里探。墨寒摸出匕首，刀刃抵住他咽喉："如果它发现我们..."
探测器发出蜂鸣。墨寒猛地将他推向侧墙，自己扑向另一边。爆裂声炸响时，林烬撞碎玻璃柜，各种规格的注射器雨点般扎进手臂。
血腥味混着药液气息在密闭空间弥漫。墨寒咳着血沫爬起来，把探测器残骸踢进污水："快看那些注射器！"
林烬拔出扎在大腿上的针管，标签上印着"TX-9"。他想起沈翎每次剧烈运动后都要注射的药剂，也是这个编号。
"他们在用活体实验品追踪。"墨寒撕开急救包，"把手伸过来。"
针孔在皮肤上留下细密红点，像某种密码。林烬看着墨寒颤抖的手指，忽然抓住她手腕："你中的是同款药剂？"
墨寒瞳孔骤然收缩，针头悬在他静脉上方两寸处。远处又传来新的机械声响，这次是履带摩擦地面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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