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冲进隧道时，林烬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靠在船舷上，手指无意识地按着大腿上的伤口。血已经把裤管浸透，顺着小腿往下滴，在甲板上留下一串暗红印记。
穿灰色战术服的男人站在驾驶位，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拿着一支注射器。他瞥了眼林烬："还撑得住？"
林烬没说话，只是咬紧牙关。他看到男人左眼瞳孔泛着银光，像是夜里的萤火虫。
隧道里很黑，只有快艇探照灯照亮前方。墙壁上全是锈迹，隐约能看到一些褪色的标志——"暗獠"。那是他们组织的旧称，十年前就该烂在地底的东西。
"你还记得这个吗？"男人轻声问。
林烬冷哼一声："记得又怎样？"他的声音沙哑，像砂纸打磨过的木头。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那道标志的残痕。
快艇减速，停在一处地下码头。灯光忽明忽暗，照着墙上斑驳的痕迹——除了"暗獠"，还有"黑曜会"、"白影"、"赤蛇"等其他组织的标记。这里曾是多方势力争夺的地方。
男人跳下快艇，从后备箱拿出一件防弹背心扔给林烬："穿上。"
林烬接过，动作有些迟缓。他解开外衣扣子，露出缠着绷带的胸口。那里有一道陈年伤疤，从锁骨一直延伸到肋骨下方。
男人看着他："你比以前瘦了。"
"废话。"林烬一边穿背心一边说，"这些年可不像在组织里，顿顿有肉吃。"
注射器被递到眼前。林烬盯着它看了几秒，接过时手法熟练，直接扎进静脉。他太熟悉这种药剂了，副作用会让他痛不欲生，但也能让身体恢复战斗状态。
药效来得很快。林烬眼前闪过幻觉——七岁的小女孩蜷缩在研究所废墟里，脸上全是灰，脖子上有道奇怪的胎记。那天晚上，她抓着他的手说："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她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男人突然说。
林烬猛地抬头，眼神骤冷："什么意思？"
男人没回答，只是朝走廊尽头指了指。那里站着个女人，穿着黑色作战服，胸前挂着一个银色吊坠。林烬认得那个吊坠——和他的一模一样。
"别问。"男人低声提醒，"现在不是时候。"
林烬跟着男人穿过走廊。监控屏幕上显示着沈翎逃亡的画面。她正往海边跑，身后的仓库在燃烧。
"你以为她在逃。"男人说，"其实早在我们计划中。"
林烬停下脚步："你们早就知道她的行踪？"
"你以为白枭真不知道她在哪里？"男人反问。
林烬的手指抠紧墙边。他想起刚才白枭说的话："她从来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
医疗室里，药效开始发作。林烬倒在地上，疼得蜷缩起来。男人按住他肩膀："副作用会告诉你真相。"
幻觉加剧。林烬看到自己十年前抱着沈翎离开研究所的画面。那时她脖子上的胎记在夜里泛着微光。他这才意识到，那根本不是胎记。
"白枭到底想做什么？"林烬咬牙问道。
"他只是棋子。"男人平静地说，"真正操控一切的，是'新世界议会'。"
林烬挣扎着抓住男人衣领："沈翎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没有挣脱，只是看着他："源基因计划的唯一成功体。她拥有改变人类基因的潜力。"
林烬松开手，喘着粗气。他终于明白白枭为什么非要抓到沈翎不可。
"跟我来。"男人说。
他们来到一间密室前。金属门发出咔哒一声响，缓缓打开。林烬被推了进去。
"记住，"男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不是你想象中的沈翎。她比你认为的更需要力量。"
林烬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他的手指摸到胸前的吊坠，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
门外传来低语："你也不是当年那个救她的少年了。"
黑暗中，最后一句话飘进来："他们让你以为是在保护她，其实是让她永远被困在你的阴影里。"
暴雨还在下，远处的火光映红了整个港口。沈翎的身影消失在海平面尽头，而林烬被困在这间密室里，满脑子都是男人说的话。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沈翎最后的表情。她当时在电台里问："你还记得我教你的那首诗吗？"
"若有人兮山之阿……"
"披薜荔带女萝。"
哀人生之长勤，独处山中无人。
这句话突然有了新的含义。林烬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他知道，自己必须弄清楚真相。
不只是为了沈翎，也是为了那个躲在山里十年的女孩。
林烬盯着天花板，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密室里没有窗户，只有通风口传来微弱的嗡鸣。他摸索着胸前的吊坠，金属边缘硌得肋骨生疼。
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锁咔哒作响，墨寒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个不锈钢托盘，上面放着注射器和绷带。
"别碰那个吊坠。"她把托盘放在桌上，"你现在经不起刺激。"
林烬没动。他注意到墨寒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胸前的吊坠。那动作像某种暗号。
"零呢？"
"他在准备下一步行动。"墨寒解开他的防弹背心，开始更换渗血的绷带，"你最好睡一会儿。天亮前还有硬仗要打。"
林烬抓住她的手腕："沈翎为什么要逃？"
墨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没逃。她在把白枭的人引开。"
"你们早就串通好了？"
"我们只是在利用彼此。"墨寒抽出一支镇痛剂，"现在闭上眼。你的体温正在升高。"
林烬没动："我要见沈翎。"
墨寒突然笑了："你以为她还愿意见你？"
这句话像根针扎进心脏。林烬松开手，看着墨寒将针剂推进静脉。药效来得比上次更快，视线开始模糊。
"听着，"墨寒的声音忽然压低，"等会儿有人要来换岗。三点十七分，走廊监控会有三十秒盲区。"
林烬想开口，却被她用胶布封住了嘴。门开了，穿制服的男人走进来。墨寒拍掉他肩上的烟灰，顺手把什么东西塞进他口袋。
"好好守着。"她说完就走了。
独留一室的寂静。林烬低头看着被封住的嘴，指尖摸到口袋里的东西——是张折叠的纸条。
三点十五分，通风口传来细微震动。林烬用指甲抠开纸条，展开后看见一行潦草的字迹：
"他们要你相信沈翎是工具，其实她是目标。"
外面的脚步声突然密集。林烬迅速把纸条塞进吊坠夹层，刚躺回原位，门就被猛地踹开。三个持枪的人冲了进来。
"起来。"为首的男人踢了他一脚，"该换个地方了。"
林烬慢慢起身，看着他们胸前的徽章——和白枭手下佩戴的一模一样。他忽然明白墨寒说的"利用"是什么意思。
被押出密室时，他瞥见走廊尽头闪过一道黑影。那是墨寒的作战服，消失在转角处。
暴雨还在下。远处的火光映红了整个港口，但林烬知道，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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