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坍塌的地宫逃出来的过程比想象中更艰难。通道被落石堵了大半,他们只能在狭窄的缝隙中艰难穿行,粉尘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解雨臣半扶半抱着虚弱的黑瞎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再次引发坍塌。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们终于从一个陡峭的斜坡上爬出来,呼吸到第一口带着草木气息的新鲜空气时,两人都忍不住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里是惊蛰陵的顶部,一片相对平坦的平台,边缘散落着一些残破的石块,显然是陵墓的一部分。
而更让人意外的是,今晚恰逢满月。
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悬在深蓝色的天幕上,清辉遍洒,将整个陵顶都笼罩在一片柔和的银光之中。远处的山峦在月光下勾勒出起伏的轮廓,寂静而悠远。
这样的宁静,与刚刚经历的地宫惊魂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黑瞎子靠在身后的石壁上,脸色依旧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他摘下了几乎滑落的墨镜,露出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空洞,显然眼疾还没完全消退。
解雨臣缓过劲来,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急救包,重新给黑瞎子处理伤口。之前在地宫的包扎太匆忙,此刻必须仔细处理。
他跪坐在黑瞎子面前,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肩头的绷带。伤口还在渗血,在苍白的皮肤和深色的衣服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忍着点。”解雨臣低声说,拿出干净的纱布和药水,动作轻柔地清理着伤口。
黑瞎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偏过头,似乎在看着他,但眼神却没有焦点。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消失不见,只剩下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脆弱。
解雨臣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他专注地看着伤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认真而专注。
陵顶上很安静,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月光如水,流淌在他们之间,仿佛为这片刻的安宁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包扎好肩头的伤口,解雨臣又拿出药膏,想给他处理脸上和手臂上一些被碎石划破的小伤口。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黑瞎子脸颊的时候,黑瞎子忽然开口了。
“小花,”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慵懒,却异常清晰,“我护着你,不是因为你是解家当家,也不是因为九门那点破事。”
解雨臣的动作猛地一顿,指尖悬停在半空中,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抬起头,对上黑瞎子的目光。虽然那双眼睛里依旧没有焦点,但他能感觉到,黑瞎子的视线确实落在他的脸上。
月光下,黑瞎子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了平日里的戏谑和调侃,只有一种近乎坦诚的认真。
这句话,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解雨臣的心中漾起了层层涟漪。
他知道黑瞎子一直在护着他,从苗寨的暗中相助,到地宫的舍身挡枪,再到刚才的血祭……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他们是盟友,是九门的传承,是解家和他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却从未想过,还有除此之外的原因。
解雨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黑瞎子,月光在他的眼底跳跃,映出一片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陵顶上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却与之前的疲惫不同,带着一种微妙的张力,在月光下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