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等江添从办公室出来回教室后，盛望早就跟着小陈叔叔走了。好像真的跟他不认识一样。

盛望坐在车的后排，靠着边，车窗外的高楼大厦，绿树林荫就这么映入他的眼帘。

他有些紧张，也很烦躁。

“今晚要跟江添好好聊一下了……”

小陈把车开进院子的时候，盛明阳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

已是傍晚，暮色沉沉，天光如蒙了一层铅灰的薄纱，家家户户的人都亮起了灯。盛望闷头下了车，听见盛明阳温和地喊了一声“望仔，这是你江阿姨，这是江阿姨的儿子江添，比你大一点点，叫哥。”

盛望抬头看了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少年特有的利落轮廓，松了口气，但又怕盛明阳怀疑，还是表现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江添看盛望那么浮夸的样子，有点想笑，这是把盛明阳当日benren整了。

“怪我，作为长辈实在是太失职了，居然现在我才知道你和小添都在附中念高二，还是同班！”盛明阳笑着搂住儿子的肩膀，想让他站的更近一些，“你们今天应该见过了吧？”

盛明阳边说边看向江添，以为江添会回答他。

江添当然不想理他，无论是出于什么。而且现在他们也不熟。

最后还是江鸥站出来打破沉默。

“小添？盛叔叔问你呢，你今天跟小望见过了吧？”江鸥轻轻拉了一下江添的胳膊。

江添眉心飞快的蹙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半晌他才不冷不热地丢出一句：“睡了一天，不知道。”

盛望：“……”

睡个屁！他一天都在盯着别人看好吗？！

盛明阳觉得这个场面太僵硬了，连忙站出来打圆场：“毕竟是新同学，不认得也很正常，以后多相处慢慢就熟了，不着急不着急。”他说完还笑了笑。

不等盛明阳再发话，盛望就抢先一步说：“爸我今天胃不舒服，先上楼了。”

“今天不是说好陪爸吃个晚饭的吗，这点面子都不赏给你爸？”

“你儿子明天周考考五门，一门都不会，再不复习明天就考零分了！”盛望拽着书包跑上楼。

江添见状，也想跟着上楼，却被江鸥拦住了：“小添，陪妈妈吃个饭，好吗？”

江添：“……”

面对女人期待的目光，江添实在招架不住，瘫着脸答应了。

果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盛明阳和江鸥讨论了一会儿，决定让她和江添一起搬到白马弄堂。

盛望回到房间，把房门锁死，又在房门上挂了一个“不准进来”的牌子，将耳机音量调到最大，这才准备复习一下。

盛望看得很敷衍，脑子里想的全是待会儿怎么跟江添说，他该问什么。

问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还是问他考了哪个大学？

又或者问他身边有没有很好的朋友？会不会有喜欢的女生？

会不会想他？

盛望双手捂着脸，摸到一片湿热。

等到晚上八点，盛望在心里打好草稿，以要去找江添补习为理由，来到江添的房间。

“咚”“咚”“咚”。

“进。”

盛望看了下四周，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跟做贼一样溜进江添房间。

江添见是他，脸上那股冷意渐渐消散。

他抬眉：“找我什么事？”

盛望扬了扬手中的练习册：“你没看到吗，补习。”

江添短促的笑了一声：“确定？”

盛望不敢说确定，因为他本来也不是来补习的。

“我……我想问……”

明明已经打好腹稿了，明明已经练习了很多次，可真的让他在江添面前说出来，他却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说才合适。

生怕说中什么让江添不开心，害怕自己会踩到他的雷点。他不敢畅所欲言，只能小心翼翼。

他长叹一口气，坐在床边对江添说：“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不太好。”江添很平静地说。

盛望有些惊讶，他本以为江添会说他考了一个很好的大学，有很多奖学金，在外面过得很好。

可他不知道的是，江添在国外被人偷过、抢过、骂过，丢过两次手机，还因为欠债要不断打零工还债。丁老头病情加重，江鸥的精神状况也不太好，而他又要照顾好家人。

每当他觉得要坚持不下去时，他就会想到盛望，想到那个明媚张扬的少年对他笑，想到盛望可能还在某个地方等他的某某时，他又会坚持下来。

盛望听得心疼，就好像有人用一把利刃在他的心口上划下一道长长的伤疤。那个曾经的全级第一万众瞩目，居然被迫做这种事，他怎能不心疼？

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打湿了他的手背。

“望仔……”别哭。

江添抬手抹去盛望眼角的泪水，轻捧他的脸，鼻尖抵着他的。

“那你过得好吗？”

“……还行。”

盛望把自己从高三到大学的事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说着说着，盛望也不哭了，反而露出了笑容。

虽然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但江添听得很开心。

他的望仔很爱笑，现在也是。

“望仔，这次我不会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