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时,男生约念晚去拍“风与诗”系列的终章。地点选在大学的银杏林,和当年苏晚与陆屿常去的那片,连树的姿态都有几分相似。
男生举着相机跟着念晚走,镜头里她的发梢总缠着细碎的风,颈间的银杏叶吊坠偶尔闪过光。“你看这片叶子,”念晚忽然停在一棵老树下,指着枝头半黄的叶片,“它好像总在等一阵特别的风。”
快门声轻响,男生低头翻看照片,念晚凑过去看,发丝扫过他的手背。他忽然开口:“其实陆叔叔教过我,拍喜欢的人不用追着风跑。”念晚抬头时,正撞进他镜头后的眼睛,像盛着当年陆屿眼里的星光。
那天的照片洗出来,男生选了张放进木盒,和念晚的笔记本放在一起。照片里念晚仰头接银杏叶,阳光从叶隙漏下来,在她睫毛上跳,男生的影子落在她脚边,像当年公告栏前悄悄靠在一起的那两道。
入冬后,念晚在文学社整理旧稿,翻到一叠泛黄的信。信封上是陆屿的字迹,收信人却写着“风”。她拆开最旧的一封,里面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信纸上写:“今天苏晚的发绳换成了银杏色,风把它吹到我肩头时,我数了她睫毛颤了七下。”
正看得发怔,男生抱着相机进来,怀里还揣着个保温桶。“阿姨让我给你带的热汤,”他把桶递给念晚,目光落在信上,“这是……”
“我爸妈当年的信。”念晚把叶子给他看,男生忽然从相机包侧袋摸出个小铁盒,里面是片塑封好的银杏叶,叶脉间刻着极小的字——“念晚的风,第103天”。“我学着陆叔叔记日记,”他挠挠头,“只是我把话都刻在了叶子上。”
念晚的指尖划过那些小字,忽然想起妈妈说过,陆屿的相机里永远留着最后一格胶卷,专门拍她发呆的样子。原来有些温柔,真的会顺着时光的纹路,长出新的模样。
除夕夜,两家人围坐吃火锅。陆屿举着手机给念晚和男生拍照,苏晚看着屏幕笑:“你看这角度,和当年拍我们时一模一样。”男生忽然起身,从包里拿出本新相册,封面用钢笔写着“念晚的风与诗”,和苏晚那本“苏晚的诗与风”,像句对仗工整的诗。
相册最后一页留着空白,男生翻到那里,轻声说:“想留着放我们毕业那天的合影,就站在公告栏前,像你们当年一样。”陆屿笑着举杯:“好啊,到时候我把那台老相机给你,让风继续帮我们记着。”
窗外的烟花炸开时,念晚的发绳被风吹起,扫过男生的脸颊。他伸手帮她理好,指尖碰到她颈间的银杏叶吊坠,像触到了多年前那阵穿过时光的风。苏晚看着两个年轻人相视而笑的样子,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不是复刻旧的故事,而是让藏在风里的喜欢,总能找到新的角落,慢慢发芽。
就像此刻,陆屿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和十八岁那年一样。风从窗外溜进来,掀起相册的页脚,把两代人的心动,轻轻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