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暖阳透过雕花窗棂,落在林婉儿发间的木簪上。那支楚逸尘亲手刻的海棠木簪,被她日日戴着,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温润,比任何金玉都珍贵。张嬷嬷领着几个丫鬟进来,手里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嫁衣,水蓝的云锦在阳光下泛着流动的光泽。
“姑娘快试试,”张嬷嬷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再过三日就是好日子,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林婉儿望着那身嫁衣,忽然想起初入侯府时穿的粗布衣裙,恍如隔世。她在丫鬟的伺候下换上嫁衣,铜镜里映出的身影眉眼含笑,发间虽只簪着支木簪,却自有一番动人的韵致。楚逸尘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看着镜中的她,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真美。”
林婉儿的脸颊烧得通红,转身时,裙摆扫过地面,金线绣的凤凰仿佛活了过来,在云锦上游动。“还没梳妆呢。”她低声道,指尖绞着裙摆的流苏。
“这样就好,”楚逸尘走上前,轻轻拂去她发间的落尘,“在我心里,你怎样都好看。”他从袖中摸出个锦盒,打开时,里面是对玉镯,莹白的玉质里嵌着细密的血丝,“这是暖玉,能滋养气血,往后戴着。”
林婉儿望着那对玉镯,忽然想起楚夫人送的那支,眼眶微微发热:“谢谢你。”
“傻丫头,”楚逸尘笑着帮她戴上玉镯,“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等我回来。”
婚期前一日,楚府已是一片红妆。朱漆大门上贴着烫金的“喜”字,廊下挂满了红灯笼,连墙角的海棠树都系上了红绸,处处透着喜庆。楚老夫人特意从老宅过来,看着满院的红,拉着林婉儿的手笑道:“好孩子,终于是我们楚家的人了。”
林婉儿屈膝行礼,刚要说话,就见管家匆匆进来,神色有些古怪:“老夫人,侯爷,相府派人送来了贺礼,说是...说是柳姑娘亲手绣的鸳鸯枕。”
这话一出,满室的喜气都淡了几分。楚逸尘的脸色沉了沉:“退回去,就说侯府用不上。”
“别,”林婉儿忽然开口,笑容温婉,“既然是柳姑娘的心意,就收下吧。只是这鸳鸯枕绣得再好,也配不上我与侯爷的婚床,不如送到库房,也算全了相府的面子。”
老夫人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婉儿想得周到。”她对管家道,“按少夫人说的办。”
待管家退下,楚夫人才轻声道:“这柳家姑娘,心思也太明显了些。”
林婉儿抚着腕间的玉镯,淡淡道:“她若安分,我自然礼待;若不安分,我也不会任人拿捏。”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经历了独守侯门的风雨,她早已不是那个初来乍到时怯生生的小丫鬟。
成婚那日,京城的百姓几乎都涌到了街上。楚逸尘骑着高头大马,身披大红喜袍,胸前戴着朵红绸花,俊朗的模样引得沿街的姑娘频频侧目。林婉儿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的鼓乐声和人群的喝彩,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支“尘”字玉佩,心里的甜像浸了蜜。
花轿在侯府门前落下时,楚逸尘亲自掀开轿帘,伸出的手骨节分明,带着温热的暖意。林婉儿把手放进他掌心,被他牵着踏上红毡,穿过满院的红妆,一步步走向正厅。
拜堂时,楚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看着两人交拜的身影,笑得合不拢嘴。楚夫人站在一旁,悄悄抹着眼泪,又不住地笑着点头。林婉儿望着身边的楚逸尘,他的侧脸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温柔,拜到第三拜时,他忽然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往后余生,请多指教。”
林婉儿的脸颊烧得通红,却还是清晰地回了句:“彼此彼此。”
送入洞房后,林婉儿坐在铺着鸳鸯锦被的婚床上,看着满室的红,忽然觉得像在做梦。楚逸尘应酬完宾客进来时,带着淡淡的酒气,却依旧清明。他走到床边,解开她的红盖头,看着她鬓边的海棠木簪,眼底漾着笑意:“这簪子,倒是比凤钗还衬你。”
林婉儿望着他眼底的自己,忽然伸手,轻轻抚过他鬓角的碎发:“这半年,辛苦你了。”
楚逸尘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不辛苦,只要能娶到你,再苦也值得。”他转身倒了杯合卺酒,递到她唇边,“喝了这杯酒,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酒液温热,带着淡淡的甜。林婉儿喝了一口,剩下的都被楚逸尘饮尽。他放下酒杯,忽然将她拥入怀中,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婉儿,”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酒后的微哑,“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林婉儿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酒气混着墨香,心里的踏实像潮水般涌来。她想起初入侯府时的惶恐,想起柴房里的冷寂,想起烽火中的等待,忽然觉得所有的坎坷,都是为了此刻的圆满。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落在案上那对并蒂莲的烛台上。红烛摇曳,映得满室温馨,像他们往后的日子,定能如这烛火般,温暖绵长,岁岁年年。而那支海棠木簪,被林婉儿小心地放在妆奁里,与母亲的银簪、楚逸尘的玉佩放在一起,成为他们缘分最好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