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阳光透过海棠树的缝隙，洒在青石板上，落了一地斑驳的光影。林婉儿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手里拿着本账册，指尖划过“绸缎十匹”的字样，忽然觉得有些困倦。她放下账册，轻轻抚摸着微隆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已有三个月了。
“累了？”楚逸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温润的笑意。他刚从衙门回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墨香，手里提着个食盒，“路过街角的铺子，买了你爱吃的桂花糕。”
林婉儿转过身，看着他一身石青常服，袖口挽着，露出半截小臂，比往日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刚算完这个月的采买账，”她接过食盒，打开时，桂花的甜香漫开来，“张嬷嬷说我最近贪嘴，怕是要胖了。”
楚逸尘在她身边坐下，拿起块桂花糕喂到她嘴边，眼底满是宠溺：“胖点才好，抱起来舒服。”见她红了脸，又道，“大夫说你要多休息，账册的事让管事嬷嬷多费心就是，别累着。”
林婉儿咬了口桂花糕，软糯的口感混着桂花香，甜得恰到好处。“我知道分寸的，”她靠在他肩头，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就是闲不住，总觉得有事做才踏实。”
这日午后，楚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让他们回老宅用晚膳。林婉儿换上件藕荷色的襦裙，发间簪着楚逸尘送的玉簪，更显得温婉。马车行驶在城郊的路上，她掀起轿帘，看着田埂上的农人插秧，忽然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下乡的日子。
“在想什么？”楚逸尘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在想，这样的日子真好，”林婉儿望着窗外的绿野，“没有算计，没有纷争，只有安稳。”
楚逸尘的目光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会一直这样好下去的。”
到老宅时，老夫人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捏着串紫檀佛珠。见他们进来，笑着招手：“快来，刚炖好的燕窝，给婉儿补补身子。”
林婉儿挨着老夫人坐下，看着她鬓角的白发，忽然道：“祖母，教我打佛珠吧。”
老夫人愣了愣，随即笑了：“好啊，这打佛珠讲究心诚，最能养性子。”她拿起串未完工的佛珠，手把手地教她穿线，“你看，这线要拉紧，珠子才不会松动，就像过日子，得用心经营，才能安稳。”
林婉儿跟着她的样子穿线，银线穿过木珠的孔洞，发出细微的声响。楚逸尘坐在一旁看着，阳光落在三人身上，暖洋洋的，像一幅岁月静好的画。
晚膳时，楚夫人特意让厨房做了些清淡的菜，都是林婉儿爱吃的。席间，老夫人忽然道：“逸尘，婉儿如今有了身孕，晚晴居那边该收拾出来了，清静，适合养胎。”
楚逸尘笑着应道：“孙儿也是这么想的，过几日就让人去打扫。”他给林婉儿夹了块清蒸鱼，“那里的海棠该开了，你定喜欢。”
林婉儿的心里暖融融的，望着满桌的菜，忽然觉得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家——有慈爱的长辈，有体贴的夫君，还有一个即将到来的孩子，简单，却圆满。
从老宅回来时，暮色已浓。马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林婉儿靠在楚逸尘肩头，听着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响，忽然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书房见面吗？你让我抬起头，我吓得手心都出汗了。”
楚逸尘低笑起来，声音在车厢里回荡：“记得，那时就觉得你眼睛亮，像极了我妹妹。”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庆幸，“幸好没错过你。”
林婉儿的脸颊发烫，伸手轻轻捶了下他的胳膊：“谁让你那时总摆着侯爷的架子，冷冰冰的。”
“那是怕吓到你，”楚逸尘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往后再也不冷了，只对你暖。”
马车驶进侯府，丫鬟们早已点亮了廊下的灯笼，暖黄的光映着满院的海棠，粉白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层香雪。楚逸尘扶着林婉儿下车，两人沿着回廊慢慢走，影子被灯笼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
回到正房时，张嬷嬷已备好了安神汤。林婉儿喝完汤，坐在梳妆台前卸妆，楚逸尘拿起那支海棠木簪，轻轻插回妆奁里，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早些睡吧，”他帮她掖好被角，“明日带你去晚晴居，看看那里的海棠。”
林婉儿点点头，望着他坐在床边看书的侧影，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轮廓。她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珍贵的，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权势地位，而是这样平淡的朝夕相伴——晨起看朝阳，暮归赏晚霞，闲时一起算算账，忙时彼此递杯茶，便已是圆满。
窗外的海棠花还在静静绽放，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温柔得像一层薄纱。林婉儿闭上眼睛，听着他翻书的沙沙声，嘴角带着笑意，渐渐沉入梦乡。
她知道，这样的岁月静好，会一直继续下去，一年，两年，一辈子。而那些藏在墨香里的初见，刀光剑影里的牵挂，红妆十里的承诺，终将在柴米油盐的日子里，酿成最醇厚的酒，历久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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