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踏入静室,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连呼吸声都显得突兀。
蓝景仪和金凌望着那摞高高的家规竹简唉声叹气,蓝思追则静坐在一旁监工,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不想写但又不敢逃”的微妙气氛。
蓝景仪思追啊,要不你别盯着了,直接告诉含光君和魏前辈说我们写完不就得了?
蓝思追云深不知处禁止不守诚信。
蓝思追景仪,加抄一遍。
金凌哈哈!蓝景仪,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蓝思追云深不知处禁止大笑。
蓝思追金凌,你也加抄一遍。
金凌啊?
金凌思追,别这么绝情嘛……
蓝思追呃……
蓝思追那……再抄一遍?
金凌算了算了,还是不折腾了。
蓝景仪大概是第一个耐不住性子的。写着写着,他开始烦躁地挠头,偷偷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金凌。
蓝景仪嘿,你说这破规矩到底有完没完?抄得我手腕都快断了……
金凌瞪了蓝景仪一眼,压低声音。
金凌闭嘴,被思追听见又要加罚了。
嘴上虽嫌弃,手中的笔却一刻没停,只是嘴角抿得死紧,活像个憋着火的小孔雀。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落下最后一笔,蓝景仪“啪”地把笔一扔,捂着酸痛的手腕往后仰,险些撞到身后的书架。
蓝景仪可算完了!再抄下去,我的手怕是要废成枯枝了!
金凌皱着眉揉了揉发麻的胳膊,瞥了眼整齐码放在桌上的竹简,嘴角稍稍放松了些,但嘴上依旧硬气。
金凌这点小事,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话虽这么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门口,脚已经悄悄挪出了半步。
蓝思追笑着收拾起两人的抄本,指尖划过带着墨香的字迹,轻声说道:
蓝思追好了就好,总算能歇口气了。
他抬起头看看窗外,夕阳的余晖将三人的影子投映在墙上,显得分外柔和。
蓝思追厨房应该还留了藕汤,要不要一起去?
蓝景仪要!
蓝景仪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拽着金凌就往外冲。
蓝景仪再不去会被那些师弟抢光的!
金凌被拉得踉跄了一下,嘴里忍不住“啧”了一声,但脚步却丝毫没慢——毕竟抄了一下午家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蓝思追看着两人吵闹着跑远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抱起竹简慢悠悠地跟了上去。晚风从窗缝溜进来,夹杂着淡淡的墨香与远处飘来的莲香,方才还满是沉闷规矩的屋子,此刻似乎也染上了些许青春的热闹气息。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蓝思追眉头微动,迅速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只见几个旁系子弟围住金凌,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言语间毫不留情地刺探他的痛处。
有人冷嘲热讽道:“宗主年纪轻轻就掌家,还不是全靠江家和蓝家帮忙撑腰?”还有人躲在背后窃笑:“爹娘走得早,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不过仗着是金子轩和江厌离的儿子罢了。”每句话都像尖针一样扎人心肺。
蓝思追听着,眉头渐渐蹙紧。
蓝景仪宗主年纪轻轻便承担一家之重,你这种满口污言秽语的人,是不是该替云深不知处打扫茅厕?
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
金玄曜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和我说话?!
蓝景仪我是人,谢谢。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气,真是让我作呕。
金玄曜他本来就是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
#蓝景仪哦?是吗?你说他是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是在质疑兰陵金氏的实力,还是在挑战云梦江氏的家风?亦或是对姑苏蓝氏的家规有所不满?
#蓝景仪敢问这位公子,若你不服,不如先接受姑苏蓝氏的戎鞭之惩,再慢慢论理如何?
金玄曜哼……废物一个!
#蓝景仪来人啊!此子辱骂同门、目中无人,按家规鞭打三十,杖责二十。
金玄曜你敢?!
#蓝景仪我为何不敢?
金玄曜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蓝景仪我管你爹是谁!若人人都像你这样嚣张跋扈,云深不知处听学还有什么意义?
这时,金凌突然开口。
金凌景仪……
金凌别打他。
拉了拉蓝景仪的衣袖。
金凌他爹是我们支援部的头头,如果真的动了他,恐怕那群老东西又要给我找麻烦了…
看了看被拉住的衣袖。
#蓝景仪恐吓他人更应严惩。
金玄曜你敢动手?!等着吧,我这就让我爹来,看你们怎么收拾!
蓝景仪哦?喜欢搬救兵是吗?
蓝景仪巧了,我也会。
蓝景仪的声音宛如冰霜拂过,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寒意,他冷冷地开口道:
#蓝景仪你最好祈祷你爹有足够的本事帮你开脱,否则……
#蓝景仪惩罚加倍。
只见有一身影缓缓而来。
是蓝启仁。
蓝启仁吵什么?
一个清冷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堂中所有躁动。众人回头,只见蓝启仁负手而立,白须在胸前微微晃动,眼神扫过之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低下头。
他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外门弟子身上。
蓝启仁妄议他人是非,蓝氏家规,第二百二十三条,记否?
那几人顿时面如土色,“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弟子知错!”
蓝启仁尤其是你金玄曜。
蓝启仁带他人欺负你们同门弟子,更该罚。
金玄耀面露恐慌,“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金玄曜弟子知错…
蓝启仁没再看他们,转而看向金凌,见他袖口的墨渍和紧抿的唇线,语气稍缓。
蓝启仁金凌,可还有异?
金凌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回了句。
金凌回蓝老先生,我并无大碍。
蓝思追悄悄递给他一方干净的帕子,蓝景仪则梗着脖子瞪着那几个跪着的人,直到蓝启仁一句。
蓝启仁罚抄家规百遍,即刻起去领罚。
才悻悻地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