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时，第一感觉是疼。

不是那种皮肉伤的疼，而是从骨头缝里往外渗的酸胀，像是有人拿铁锤把全身关节都敲碎了又胡乱拼回去。我试着动手指，指尖传来一阵刺痛，这才发现手背上有道新鲜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正缓缓往地上滴。

地牢比我想象得还要破败。墙壁上爬满了青苔，空气中混着霉味和血腥气，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腐朽味道。头顶的天花板早就塌了大半，几根断裂的石柱歪斜着，像被斩断的脊椎骨。四周很安静，只能听见水珠顺着铁链往下滴的声音。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和脚踝都被粗重的铁链锁着，镣铐上刻着魔法符文，每动一下就有一股阴冷的魔力顺着皮肤钻进血管。这玩意儿是专门用来压制魔法天赋的，小时候继母就喜欢用这个惩罚我。

但奇怪的是，我能感觉到体内有股微弱的能量在流动。它不像从前那些年一样虚无缥缈，而是真实存在的，就像冬天里的一团火苗，虽然微弱，却足以让我看清黑暗。

“莉安娜·艾尔莱因。”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我猛地抬头，四下张望，却发现声音不是从外面传来的，而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的。

“你终于醒了。”那声音低沉而古老，仿佛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回音，“命运选择了你，但你必须证明自己配得上它。”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前方不远处那座祭坛。它看起来和我在古堡废墟里看到的石碑有些相似，表面同样刻满了看不懂的符文，但这些符文在微弱地闪烁着紫光，似乎在回应我的存在。

“靠近它。”那个声音继续说道，“只有完成试炼，你才能真正掌控你的力量。”

我咬了咬牙，拖着沉重的铁链，一步步朝祭坛走去。每走一步，铁链发出“哗啦”的响声，脚下的石板冰冷刺骨，但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走到祭坛前，我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那些符文，一股熟悉的灼热感立刻从掌心蔓延到手臂。我闭上眼，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些画面——五岁、十岁、十五岁……直到二十岁，我被人推进井里，水冰冷刺骨，我拼命挣扎，却没人来救我。

然后是一片黑暗。

等我再次睁开眼时，我已经站在一片战场中央。

天空是暗红色的，空气中弥漫着焦土与鲜血的味道。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穿着一件染满血迹的银色铠甲，手里握着一柄断剑。远处传来战马嘶鸣和刀剑碰撞的声音，火焰在城堡的塔楼上燃烧，浓烟滚滚。

“这不是幻觉……”我喃喃自语。

“她来了！”有人高喊。

我猛地回头，只见一名身穿白色披风的骑士骑着黑马冲入战场，手中长剑直指我胸口。

李奥纳多。

他依旧英俊挺拔，可眼神却冷得像冰。他没有减速，反而加快了速度，手中的长剑直取我咽喉。

“住手！”我下意识地喊出声。

但他没有停下。

“你注定失败。”他的声音冷漠而坚定，“你不该妄想掌控命运。”

下一秒，长剑刺入我的胸口。

剧痛席卷全身，我踉跄后退几步，低头看着胸口那道血淋淋的伤口。血不断从指缝中涌出，我跪倒在地，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

我想挣扎，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为什么……”我艰难地开口。

李奥纳多翻身下马，站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因为你是废物。”他说，“你不配活在这世上。”

我笑了，嘴角溢出一口黑血。

“你错了。”我低声说，“我不是废物……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说完这句话，我猛地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对劲。

这一切都不对劲。

我记得那天的战场，记得李奥纳多的确出现在那里，但他并没有杀我。他是来救我的，是我自己被敌人围攻，最终死在混乱之中。

而现在的李奥纳多……不是真实的。

这是幻境。

我猛地睁开眼，意识到自己正站在祭坛前，手掌仍贴在那些符文上。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某种考验。

“你终于明白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但这还不够。”

话音刚落，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幻境再次浮现。

这一次，我站在城墙上，脚下是燃烧的帝都。李奥纳多依旧站在对面，只是这次他没有穿盔甲，而是披着一件黑色斗篷，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表情——愤怒与痛苦交织。

“你为什么要背叛帝国？”他问我。

“我没有背叛任何人。”我说，“我只是想活下去。”

“你杀了西奥多公爵。”他的声音颤抖，“他是你的父亲！”

“他是我的敌人。”我冷冷地说。

“你疯了。”他举起剑，“我不能再让你继续伤害任何人。”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在害怕我。

这一世的我，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那个柔弱千金了。

我轻轻一笑，抬手按在胸口的伤口上。疼痛还在，但我已经习惯了。

“如果你真想杀我，那就来吧。”我说，“但你要记住，是你先放弃了我的。”

李奥纳多的眼神动摇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他挥剑冲来，而我则迎了上去。

这一战持续了很久，我不知道打了多久，只记得每一次交锋都像是在撕裂灵魂。最后，我用尽全力一击，将他逼退。

他倒在地上，喘息着看着我，眼中第一次露出震惊。

“你……到底是谁？”他问。

“我是莉安娜·艾尔莱因。”我缓缓开口，“你的未婚妻，你的敌人，你的命运。”

幻境崩塌，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然站在祭坛前，手掌贴着那些符文，额头布满冷汗。

但这一次，我感觉不一样了。

我的身体轻盈了许多，呼吸顺畅，心跳稳定。我低头看着手掌，那道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

印记在发光，紫色的光芒在我皮肤下流动，像是血液一样。

“你通过了第一道试炼。”那个声音说，“但真正的试炼才刚开始。”

我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就来吧。”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废物千金了。

我会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艾尔莱因继承者。

我会让他们后悔，曾轻视过我。

我会让他们明白，命运选择了我，不是为了被践踏，而是为了掌控一切。

夜风吹过，我抬头看向头顶那片破碎的天空，月光透过裂缝洒下来，照在我的脸上。

“当钟摆再次逆转，你们终将明白……为何命运选择了我。”

命运之血的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