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魔法塔外的枯叶，我站在黑曜石台阶前，抬头仰望那座直插云霄的尖塔。塔身泛着幽蓝冷光，仿佛在嘲笑我的渺小。
李奥纳多从斗篷里取出一枚银色徽章，在月光下轻轻一转。塔门前的结界泛起涟漪般的波纹，像被刀划开的水面。
“走吧。”他低声说，脚步轻得像影子。
我没动，盯着他后颈的伤疤——那道和母亲记忆里一模一样的旧疤。那天她也是这样走在前面，而李奥纳多就站在她对面，冷冷地说：“没有异常。”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突然开口。
他顿住脚步，没回头。
“你监视了她那么多年，一定知道些什么。”我往前一步，“比如……她是不是早就发现了卡斯帕尔的谎言。”
李奥纳多的手指收紧，徽章在他掌心留下一道红痕。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推开塔门。
魔法塔内部比我想的更安静。漂浮的魔典在空中翻页，墨水自动书写又消失。走廊两侧的水晶灯忽明忽暗，映出我们扭曲的倒影。
“这里连空气都带着谎言的味道。”我伸手触碰墙壁，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
李奥纳多的脚步突然停住。他的背影绷得很紧，像是随时会爆发。
“怎么？”我眯起眼。
他没有回答，而是快步走向前方的密室。那扇门上刻着复杂的符文，却在我靠近时微微震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母亲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莉安娜……”
我猛地冲过去，手还没碰到门把手就被李奥纳多抓住手腕。他的力道很大，几乎要把我拽断。
“别管了。”他说，“我们没时间。”
我盯着他握着我的手，指甲缓缓掐进他的皮肉。血珠顺着我的手指滴落在地砖上。
“你到底还知道多少？”我的声音很轻，却让他的脸色变了。
他松开手，转身继续往前走。但我看到他肩膀在轻微颤抖。
命运回廊的大厅比整个城堡还要宽敞。中央悬浮的星核水晶像一颗跳动的心脏，蓝光中翻涌着无数画面。我的视线扫过那些画面，看见自己死了二十一遍。
每一次都是不同的死法，但结局一样。
卡斯帕尔就站在星核下方，黑金长袍随风飘动。他看着我走进来，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终于修好的玩偶。
“欢迎回家。”他说。
我盯着他，喉咙里涌上一股血腥味。这不是第一次见他，却是第一次看清他的脸——和母亲记忆里那个教导她魔法的老师完全不同。
“为什么要杀她？”我的声音发抖。
“杀？”卡斯帕尔嗤笑一声，“你以为我只是想让她死？”
他挥手，星核中的画面骤然变亮。我看到母亲站在命运长河中，河水里漂浮着二十一具我的尸体。
“她本可以阻止这一切。”卡斯帕尔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她选择了你。”
“闭嘴！”我冲上前，火焰徽章在胸口灼烧。
卡斯帕尔不闪不避。直到我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他才轻叹：“你真的以为轮回是惩罚吗？”
星核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命运幻影疯狂涌动，我看到自己一次次重生，一次次被命运吞噬。母亲的脸在幻影中若隐若现，她的眼神不是恐惧，而是……怜悯。
“不。”我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们骗了她！”
“是我们一起骗了你。”卡斯帕尔的声音很轻，“她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你的生，而你……愿意用所有轮回换她的真相。”
我喘不过气，胸口像压了千斤重石。
身后传来破空声。
银色光刃擦过我的耳际，削下一缕头发。我猛然转身，看到李奥纳多举剑站在我面前，剑锋正对着我的心口。
“对不起。”他说。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也觉得我不该知道真相是吗？”我缓缓举起断剑，“就像当年你假装没看到她被杀？”
李奥纳多的眼神晃了一下。
“我发过誓。”他咬牙，“不能让你破坏预言。”
“预言？”我怒吼，“你们的预言就是让我死二十一遍？让我母亲死得不明不白？”
剑光交错。
断剑与银刃相撞，火星四溅。李奥纳多的力道比我想象中更大，但我知道他留了余地。他不敢真的杀了我。
“你背叛她的时候怎么不犹豫？”我一脚踢开他的剑，剑刃划破他的手臂。
血迹飞溅在他苍白的脸上。
“我不是……”他踉跄后退，眼神痛苦。
“你是。”我盯着他，“你从来就不是来救我的。”
星核的光芒越来越强，整个大厅开始震颤。卡斯帕尔站在原地不动，像是早已预见这一刻。
我冲向星核，火焰徽章烫得像要融化。胸口的疼痛突然加剧，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撕扯我的灵魂。
“不要！”卡斯帕尔终于动容。
我扑向星核，手掌贴上去的瞬间，剧痛席卷全身。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母亲站在同样的位置，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你终于走上她的老路。”卡斯帕尔的声音里竟有一丝悲悯。
星核炸裂。
蓝色能量风暴席卷整个大厅，书架倒塌，魔典化为灰烬。李奥纳多被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我跪在地上，看着星核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颗都映出一个世界的倒影。命运长河在头顶奔涌，而我终于能看清它的流向。
“这一次。”我缓缓站起身，火焰徽章在胸口绽放炽烈光芒，“我不再是你们的棋子。”
李奥纳多重伤倒地，意识模糊。他的手伸向我，却只抓到空气。
“对……不起。”他喃喃低语。
我没有看他，只是走向星核残骸。命运幻影中，我看到母亲的身影正缓缓转过身来。她穿着深蓝色长裙，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
“妈妈。”我轻声说。
幻影中的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但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这次，由你改写。”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