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后脑勺撞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鼻尖传来焦糊味。伊芙琳的手指还扣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把骨头捏碎。
"莉安娜？"她声音发颤，"你醒了吗？"
天空在脚下流动，像打翻的墨水瓶。漂浮的塔楼歪斜着，砖石缝隙里渗出紫色雾气。远处有钟声在倒着响，一下一下把时间往回拽。
伊芙琳翻身坐起来，铠甲碎片叮叮当当往下掉。黑龙从半空俯冲下来，在我们头顶盘旋时翅膀扫起一阵风。它突然发出尖啸，鳞片下浮现出卡斯帕尔的脸——那张苍白的脸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别看了！"伊芙琳拽着我滚到一边。原先躺着的地方裂开一道缝，涌出黑雾凝成的人形。那些影子没有五官，但我知道它们在看我们。
我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发现脚底是云层。抬头看见街道横在头顶，商铺招牌在空中缓慢旋转。有个穿着长裙的女人正从倒悬的广场走过，她每走一步，身后的石板就变成蝴蝶飞散。
"这是什么地方？"
"命运尽头。"伊芙琳掏出匕首抵住最近的黑影，"或者该说...起点？"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无数记忆水晶球从天而降，在触地瞬间炸成光点。某个画面掠过眼前：我跪在雪地里，李奥纳多的剑尖抵着我咽喉。那不是幻觉，是我第二十世的记忆。
黑影突然集体躁动，像是嗅到血腥的野兽围拢过来。伊芙琳的黑龙低空掠过，龙爪扫过之处腾起火焰。趁着这个空隙，我们冲进最近的建筑。
这间屋子的地板是星空图案，天花板挂着街灯。当我踩上楼梯时，整个空间翻了个个儿。伊芙琳咒骂一声抓住我腰带，我们摔进突然出现的门洞里。
落地时我闻到熟悉的檀香味。墙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有些和母亲笔记里的相似。手指抚过那些纹路，胸口的星核印记突然发烫。
"别碰！"伊芙琳想拉开我，已经来不及了。
画面如潮水般涌来。我看见自己躺在血泊中，卡斯帕尔弯腰拾起滚落的星核。下一秒场景转换，这次行刺的是伊芙琳。再下一世，我和李奥纳多并肩站在王座前...不，那不可能...
"都是假的。"伊芙琳捂住我眼睛，"这里是命运编织的网，连记忆都会骗人。"
她的手在抖。我想起预言镜里二十二次轮回的画面，喉头发紧："你早就知道真相对不对？为什么不说？"
"因为这一世不一样！"她猛地把我转过来，我们靠得太近，能看清她瞳孔里跳动的金芒，"你以为观测者是谁？他就是卡斯帕尔分裂的意识！我们才是打破循环的关键！"
墙上的符文开始发光，映出她颈后的印记。和我身上的一模一样。
黑影破窗而入的瞬间，我听见有人轻笑。卡斯帕尔的幻象凭空凝聚，他指尖转着一枚水晶球："可怜的孩子们，你们以为逃得出剧本？"
"闭嘴！"我甩出星核能量，幻象却像烟雾般消散又重组。
"看看这些。"他挥手洒出光点，化作全息影像包围我们。每一幕都记录着我死亡的瞬间，从不同角度拍摄，像精心编排的电影。最中间的画面里，我正在撕毁预言书。
"你才是推动轮回的核心。"卡斯帕尔的声音带着蜜糖般的甜腻，"每一次反抗都在加固命运之轮，明白吗？当你摧毁星核时，其实是在重置进度条。"
伊芙琳的黑龙撞破屋顶冲进来，喷出的烈焰却穿透不了幻象。卡斯帕尔抚摸她脸颊时，黑龙发出痛苦的嘶吼。
"别听他胡说。"伊芙琳咬破嘴唇，血珠滴在我手背，"还记得我们在神殿的选择吗？这次是我们主动踏进光门，不是被命运推着走。"
幻象突然扭曲，有个更高大的身影从后面浮现。卡斯帕尔的投影剧烈晃动，仿佛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我趁机扑向最近的符文墙，指甲抠进石缝。
"莉安娜！小心！"
伊芙琳的警告来得太迟。某种力量把我吸向墙面，星核与徽章的融合印记灼烧着皮肤。剧痛中我看见无数时间线交错，每条线上都有我们的身影。有的世界里我是女王，有的世界里伊芙琳戴着教皇冠冕。
当视野重新清晰时，我发现自己能看见黑影的真面目。那些不是怪物，而是被困在时间夹缝中的灵魂。他们伸出的手不是要抓我们，而是在求救。
"观测者在撒谎。"我说出脑海中的顿悟，"他害怕我们发现真相。"
伊芙琳还没回应，整栋建筑就开始崩塌。卡斯帕尔的幻象发出愤怒的尖叫，声音里混杂着其他人的语调。这时我终于看清——那些都是他的分身。
"现在怎么办？"伊芙琳拉着我跃向飘浮的房梁。
"找到本体。"我指向城市中心，"所有分裂的意识都来自那里。"
我们穿梭在颠倒的街道间，黑龙在上方掩护。每当黑影逼近，我就能提前看到他们的行动轨迹。这种能力越来越清晰，仿佛打开了新的视觉模式。
接近核心区时，时空紊乱达到顶点。我们看见三个自己在不同维度奔跑，其中一个突然转身朝我们挥手。
"别管那些投影！"伊芙琳踹开挡路的马车，"专注现在！"
观测者的本体藏在倒悬的钟楼顶端。当我们冲进塔顶时，迎面撞上熟悉的身影。这次不是幻象，是真正的卡斯帕尔。但他的眼睛像破碎的镜子，映出无数个平行世界的倒影。
"欢迎回家，容器们。"他举起双手，整座城市开始坍缩，"是时候完成最后一幕了。"
我胸口的印记突然射出强光，某种沉睡的力量苏醒了。视野里浮现出时间线的脉络，就像看见蜘蛛网的全貌。伊芙琳在我耳边低语："用命运之眼。"
原来这就是觉醒的代价。无数记忆洪流涌入脑海，我看见母亲在命运长河里挣扎，看见伊芙琳二十二次跪在祭坛前献出星核。最震撼的画面里，卡斯帕尔跪在废墟中，对着我的尸体哭泣。
"你才是被困住的那个。"我说出真相时，星核与徽章完全融合，在我眉心烙下第三枚印记。
卡斯帕尔的表情终于变了。他身后的时间线开始崩解，那些被囚禁的灵魂化作光点飞散。伊芙琳突然抓住我的手，将她的星核印记按在我心口。
"这一次，让我们共同书写结局。"
能量风暴席卷整个空间。我听见钟楼倒塌的声音，感觉到失重坠落。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碎石而来。李奥纳多的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伸手接住我们的动作太过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次。
更让我震惊的是——当他俯身查看伊芙琳伤势时，我清楚看见他颈后的印记，和我们的一模一样。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