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重摔在一片星屑之上。
碎石还在往下坠，像被按了慢放的雨滴。李奥纳多的手还抓着我的腰带，银甲反光晃得我睁不开眼。他翻身坐起来时，我看见他后颈那道伤疤——和我、和伊芙琳一模一样的印记。
"你……"喉咙干得发疼。
李奥纳多没说话。他低头检查左肩的伤口，那里有黑龙利爪留下的血痕。远处传来卡斯帕尔最后的笑声，像玻璃渣子撒在心头。
"你的印记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抓住他胳膊，指甲抠进铠甲缝隙，"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说过要帮助我改写命运，可你早就知道一切对不对？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他抬眼看着我。那双眼睛里没有慌乱，只有疲惫。我突然想起二十一世轮回中，每次倒在他剑下的瞬间，他都是这样的眼神。
"当我第一次看见你倒在血泊里，那双眼睛望着我的时候，我就明白你是唯一的希望。"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这片破碎的空间，"我不需要预言，因为每次轮回都在告诉我一个真理——我要守护的人，从来都是你。"
我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攥得更紧。星核碎片在胸口发烫，烧得我喘不过气。
"别碰她！"伊芙琳突然扑过来，长发在失重中飘散如黑色火焰。她一把推开李奥纳多，自己却撞在漂浮的水晶残片上。血从她额角流下来，在脸上画出一道暗红纹路。
"你们都觉得自己在保护我们，可谁问过我们想要什么？"她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这一世，我要自己做选择！"
黑龙从天而降，翅膀掀起的风卷起无数记忆碎片。那些画面掠过我们头顶：莉安娜跪在雪地，李奥纳多挥剑；莉安娜吊在城门，李奥纳多策马而过；莉安娜被钉在祭坛，李奥纳多握着染血匕首……
星核突然剧烈震动。我捂住胸口，看见伊芙琳颈后的印记开始发光。她的瞳孔变成熔金色，整个人漂浮起来，背后展开一对龙翼虚影。
"伊芙琳！"我伸手去抓她，却只抓住一把空气。她的身体正在被某种能量撕扯，像被无形的手往不同方向拉拽。
李奥纳多突然站起来。他拔出佩剑插进地面，银光顺着裂纹蔓延开来。但那道光太微弱了，根本挡不住四周翻涌的黑暗。
"闭嘴！"伊芙琳尖叫着推开我和李奥纳多，转身冲向不远处的光门。黑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尾椎处的鳞片纷纷脱落，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触须。
"等等！"我追上去，但光门已经吞没了她的身影。空间剧烈震动，我听见伊芙琳最后的呐喊："如果这就是命运……那就让我来终结它！"
星核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李奥纳多把我扑倒在地上，他的背脊被飞溅的能量灼伤，但我连一声痛呼都没听见。他只是死死抱住我，任由那些光点穿透他的铠甲。
"够了……"我咬住他的护臂，尝到铁锈味和血腥味，"放开我。"
他松开手的瞬间，我看见母亲的脸从光门里闪过。那不是幻觉，是真实的影像。她穿着月白色的长袍，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书，嘴角带着熟悉的笑。
"妈妈……"我踉跄着往前走，却被李奥纳多拦腰抱住。他单膝跪地，另一条腿还压着半截断裂的石柱。
"不能过去。"他的呼吸很重，"伊芙琳已经触发了终极封印，现在进去只会被时空吞噬。"
我捶打他的胸口："那你为什么要去救我？为什么不让她走？"
他任由我发泄，直到我精疲力竭。当我的拳头再也举不起来时，他说："因为我答应过她母亲，这一世一定要护住她。就像我答应过你母亲，这一世一定要护住你。"
我愣住了。星核碎片的光芒渐渐暗淡，映出他眼角的细纹。原来他比我想象中老得多，比我经历的二十二世还要老。
"可怜的孩子们……"卡斯帕尔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垂死者的狂喜，"你们以为逃得了剧本？你们才是真正的容器，承载着整个世界的命运。我不过是命运长河中的一个浪花，而你们……"
光门轰然关闭。最后一块水晶碎片坠落在我脚边，映出三张苍白的脸。李奥纳多的血还在流，但他已经站起来了。他捡起那块碎片递给我，掌心有灼伤的痕迹。
"接下来怎么办？"
我盯着他后颈的印记。那东西在暗处泛着幽蓝的光，像只蛰伏的蜘蛛。我想起伊芙琳消失前的眼神，那种决绝，那种疯狂，那种……解脱。
"去找西奥多。"我接过碎片，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哆嗦，"他欠我们一个解释。"
李奥纳多点点头。当我们转身时，听见光门深处传来低语。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母亲在耳边呢喃，又像是伊芙琳在哭泣。但我们都装作没听见，一步一步走向破碎的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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