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眼时,他先是被勾出坏死眼球的空洞感拖入黑暗,又被眼球植入时神经对接的剧痛拽回现实——二姐的浅琥珀色眼球在眼眶里微微颤动,每一次与神经末梢的触碰都像有无数根针在脑子里搅动。
他死死攥着身下的泥土,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直到视野里的血色彻底盖过月光,再次昏死过去。
最后是大姐的手。那只小巧的手被固定在他左臂的断口处,银针细密如网,将皮肉与筋络一一缝合。降娜仁的动作极快,银针在她指间翻飞,像在编织一张血肉之网。
当最后一根银针刺入皮肉时,山吹阳咲的意识已经像风中残烛,在剧痛掀起的浪涛里浮浮沉沉。他感觉自己像块被反复捶打的铁,在痛与晕的间隙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死。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山吹阳咲数不清自己晕过去多少次,又被刻意放大的剧痛惊醒多少次。每次沉入黑暗前,总能感觉到降娜仁用银针或刀尖在他身上某个敏感处留下刺痛,将他从死亡边缘拽回来,逼着他承受接下来的折磨。
直到最后一根银针固定好大姐的手指,降娜仁收回手时,他彻底瘫在地上,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月光透过林隙照在他身上,新接的肢体与原身的肤色尚有差异,接缝处密密麻麻的银针泛着冷光,像某种诡异的纹身。降娜仁用烈酒擦拭过所有伤口,那灼痛感让他微微蹙眉,却再没力气睁开眼。
“七天后拆针。”降娜仁将用过的银针扔进陶罐,“能不能活,看你自己的骨头愿不愿意认这些‘新邻居’。”
山吹阳咲在彻底失去意识前,隐约感觉到新接的左手指尖传来微弱的触感,二姐的眼睛似乎还能捕捉到月光的碎片。
痛,无处不在的痛。
但他终究是撑到了最后。
带着全家人的血肉,活了下来。
不过一夜,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伤口缝合处的刺痛尚未平息,排异反应便如附骨之疽缠了上来。
新接的肢体像是活过来的异物,每一寸皮肉都在尖叫着抗拒。左臂的筋脉突然抽搐,像有无数条毒蛇在里面钻动,二姐的眼球在眼眶里剧烈震颤,视野时而撕裂成血红碎片,时而被黑雾彻底吞没。
最痛的是小腿,三姐的骨茬与他的断骨像是生了锈的齿轮,每一次轻微的活动都带着碾碎皮肉的钝响,冷汗浸透衣襟时,他甚至能闻到自己皮肉被“排斥”出的焦糊味。
他蜷缩在地上,指甲深深抠进泥土,新接的左手却不受控制地痉挛,指尖狠狠掐进自己的喉咙。这种痛比换骨时更磨人——那时候的痛是劈头盖脸的锐器,现在却是钝刀割肉,每一秒都在提醒他:这些血肉根本不属于你。
“嗬……”他喉咙里溢出破碎的气音,意识在剧痛里浮沉,刚要沉下去,后颈突然一凉……
(作者对于银针穴位其实不是特别懂,穴位什么的大家看看就行,别当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