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是缘分,再次遇见猪头少年是在半山腰的破神社里。
山吹阳咲盯着脚边滚停的鬼头,左胳膊被毒液灼过的地方像有团火在烧,疼得他牙关紧抿,喉间压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那点声气轻得像风扫过草叶,刚冒头就被他咽了回去。
他没抬手去揉,只垂眸扫了眼被鬼爪划开小口的斗篷前襟,里面黑布露了点边,倒也不打紧。
方才这只鬼喷毒液时他侧身躲得急,胳膊还是沾了些。
剑递出去的力道滞了滞,没等再补一击,野猪头套就跟阵旋风似的窜了出来。
双刀转得看不清影,嘴里嚷嚷着“这鬼弱爆了”,话音没落,鬼头就落了地。
emma……客观意义上来说,抢鬼头实锤了。
好在,山吹阳咲本身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性格,反正都是杀食人鬼,谁杀得没差。
山吹阳咲抬眸时,只见那戴头套的少年正叉着腰站在鬼尸旁,头套獠牙上沾的血珠顺着尖儿往下滴。
没等他移开视线,野猪少年忽然凑了过来,鼻子在他身边嗅来嗅去的。
山吹阳咲有些意外,但又本能抗拒陌生人都近距离接触。
他已经习惯了周遭人见了他这黑斗篷、旧铁剑的模样后,不是绕着走就是偷着撇嘴的状态了。
面前这少年没半点忌讳,还一副跟自己认可的对手跃跃欲试比赛的架势让山吹阳咲很不适应。
山吹阳咲没理会面前的猪头,他左臂的灼痛还在往骨缝里钻。
山吹阳咲指尖攥了攥剑柄,才没让身子晃一下。
说起来这人凑近时,除了身上的血腥味倒没带旁的气息。
不像先前遇到的那两人,路过时窃窃私语,说他“穿成这样怕不是鬼扮的”“拿着破铁剑也敢来杀鬼”,那话音里的嘲讽像针似的扎人,比胳膊上的疼还磨人。
“你杀的鬼的总数比我多吧?”少年嗅了半晌,突然开口。
山吹阳咲眨了下眼,自顾自的往自己要去的方向走着,没应声。
他能感觉到这野猪头套和旁人不一样,但封闭太久了,反而不会跟人打交道了。
想想猪头方才劈鬼时那股猛劲,多少有点……嫌他手里这柄铁剑不够利落似的感觉。
“我叫嘴平伊之助!”少年忽然拔高了声音,像是在宣告什么天大的事,双手把弯刀往地上一顿,“你这家伙,跟我比一比!看谁杀的鬼多!输了的就得承认我是最强的!”
山吹阳咲:“……”
嘴平伊之助……吗?
面前的猪头少年虽然无法透过头套看见里面,但鼻孔冒气一下又一下的,性格鲜活分明,倒比同师父游历时山间那些见了人就缩的小兽还要直白。
山吹阳咲垂眸瞥了眼他顿在地上的弯刀,刀刃还沾着鬼的血,亮得晃眼。
方才这少年劈鬼时的力道狠得很,双刀舞起来带风,很漂亮的招式。
山吹阳咲捏着铁剑的手指动了动,没应声,只又轻轻点了下头。
风吹过破神社的木檐,带起点灰,落在猪头少年的肩甲上,他像是没察觉,还在那儿鼻孔呼呼地冒气,像是怕他反悔似的。
这般鲜活又直白的性子……倒是和师父说过的“山里最野的那只小狼崽”有几分像。
山吹阳咲默不作声地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