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漏进来,像一把把细长的刀子,斜斜地切在地板上。我蜷缩在意识的最深处,看着林栀的手指轻轻抚过镜面。那镜子像是活的一样,水银质感的波纹从她的指尖扩散开来,一圈圈荡开,仿佛要吞噬整个空间。
“你终于安静了。”她对着镜子轻声说,声音是我的,却带着一丝不属于我的疲惫和从容。她低头系鞋带,右手绕过左脚三圈,动作熟练得像是重复了千百次。我知道,那是三年前车祸当天的动作——她总说这样能带来好运。
空气里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她突然停下脚步,眉头皱起,像是闻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我拼命撞击着意识的边界,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可每一次撞击都只是换来短暂的抽搐,连指尖都动不了。
我们走进教室时,阳光正好洒在第三根立柱上。她脚步一滞,抬头望向天花板的通风口,眼神恍惚了一瞬,仿佛看到了什么。那一刻,我几乎以为她会哭出来。
“你还好吗?”许念念走过来,递给我一张便签纸,上面画着一个双鱼纹章。她盯着我的眼睛,声音压得很低:“你的眼睛颜色变了。”
林栀笑了笑,那笑容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却不是我的。她接过便签,轻轻折好放进口袋,没有说话。
英语课上,老师点了我的名字,我——或者说她——回答得很流利,但发音带着一丝法语腔调。那是林栀在巴黎留学时的习惯,我从未学过。
放学后,我跟着她的脚步走出校门,穿过那条熟悉的街,拐进一家咖啡馆。落地窗将街道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棋盘格,阳光透过玻璃,在桌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已经在等我了。
严浩翔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整个人像是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一样。他的眼神落在我的脸上,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推来一杯拿铁。
“你来了。”他说。
林栀在我体内笑了,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这三年,你每天在校门口站多久?”
严浩翔垂下眼帘,睫毛在光线下投出细密的阴影。“直到路灯亮起。”
她手指轻轻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我能感觉到那种疼痛,却无法阻止。
“为什么是我?”她问。
严浩翔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她,像是要穿透她的眼睛看到真正的我。“因为你回来了。”
“可我不是她。”她说。
“你是。”他说,“只是现在有点不一样。”
她沉默了几秒,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热气腾起,在她的脸颊上晕开一层薄红。“那你还愿意等我吗?”
严浩翔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缓慢却坚定。“我一直都在等。”
她放下杯子,轻轻叹了口气。“那就好。我不会再离开。”
话音刚落,窗外忽然传来警笛声,呼啸而过。玻璃映出我们的倒影,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模糊不清。
严浩翔忽然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一本泛黄的羊皮笔记本,轻轻推到桌中央。
“这是你的笔迹。”他说,翻开一页,上面有两个签名,一个是林栀的,另一个是三天前的日期,旁边赫然是我的名字。
林栀的目光扫过那页纸,眼神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恢复平静。
“你还记得那天的事吗?”严浩翔低声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颤抖。
“你不是林夏。”他忽然说,“但她还在,对不对?”
她抬起头,目光直视着他,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挑战。“你觉得呢?”
严浩翔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我以为你回来,是为了重新开始。”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她说。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伸手揉了揉眉心,像是累了。“如果你真的回来了,那你应该知道——钥匙不能毁。”
她的眼神变了,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那一瞬间,我感觉意识的边界松动了一下,像是裂缝中透出的一丝光。
“你真以为你能一直控制这个身体吗?”她忽然冷笑,“她比我想象的要顽强得多。”
严浩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是不是也在害怕?”她继续说,“害怕她醒来的那一天,你会失去现在的‘她’?”
严浩翔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你知道吗?”她凑近了一些,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其实比你想象的更爱你。”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林栀笑了,笑得意味深长。“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一世,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
说完,她站起身,拿起书包,转身朝门口走去。
严浩翔站在原地,没有追,也没有说话。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他才缓缓坐下,用手指蘸取桌上残留的咖啡液体,在桌面写下了一个符号——钥匙。
我在这片黑暗中,听见了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是某种古老的密码。
玻璃映出他的倒影,瞳孔深处闪过一抹金色的光芒,像是银杏叶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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