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我睁开眼时，天还没亮透，冷宫的墙缝里渗着晨雾。手指一动，那枚玉佩还攥在掌心，被体温焐得温热。
嬷嬷进来送热水时低声说了句：“太后今早把老夫人转移了，听说是押去了冷宫后院的老厢房。”
我没说话，只是坐起身，接过水盆拧干帕子擦了把脸。水凉得刺骨，反倒让我清醒了些。
“让青竹来见我。”我声音平稳，像是说一件寻常事。
青竹是我最信得过的侍女，也是昨夜带我出慈宁宫的人。她进来时脸色还有些发白，显然昨夜的事还没缓过劲儿。
我把玉佩翻过来，在烛火下细看。正面雕的是松鹤延年，背面却藏着一道细不可察的纹路。我用指甲轻轻一抠，夹层“咔哒”一声弹开，一张泛黄的纸片滑落在掌心。
纸上字迹苍劲，是祖母的笔迹。
【兵部尚书案，非谋逆，乃忠臣遭诬。太后早知真相，却借机铲除异己。林如意身世，非巧合入宫，而是太后安插的眼线。若要翻案，必先动御史台中人。】
我盯着那几个字，手心慢慢收紧。纸上的墨迹已经有些晕开，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祖母写它时太过用力。
“去，找御史台的李大人、王大人，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青竹迟疑了一下：“娘娘，这会儿就去？”
“越快越好。”我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封信笺，“带上这个，他们若肯来，便是我们的人。若不肯……”我顿了顿，“那我们另想办法。”
她点头应声，转身出去。
我坐在窗边，望着外头灰蒙蒙的天。冷宫的墙高，遮住了日头，也遮住了希望。可我知道，这一回，我不能再等了。
定国公府那边也不太平。
青竹走后不到两个时辰，就有消息传回来。说是府上昨晚有人闯入书房，翻找东西，幸好被守夜的护院发现，才没得手。
我皱眉问：“是谁？”
来报信的小厮摇头：“不知道，人跑了。不过……”他顿了顿，“护院说那人穿着太后的衣裳。”
我心头一紧，立刻明白过来——太后已经开始动手了。
“告诉祖母那边，让她小心行事。若有异常，立即通知我。”
小厮应声而去。
我站在院中，风吹得衣角猎猎作响。冷宫本就偏僻，再加上这几日风大，连脚步声都听不大清。我忽然觉得有些冷，便回了屋，从箱底翻出一件厚实的斗篷披上。
正系绳结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我问。
“是我。”声音低沉，是萧景行。
我愣了一下，随即走到门边，拉开门。
他站在门口，一身玄色长袍，衣角沾着晨露，像是刚从东宫赶来。
“你来干什么？”我语气平静。
他没回答，只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我侧身让他进来，他却站着不动，只是说：“你昨夜去哪儿了？”
我笑了下：“殿下这是在审问我？”
他眉头皱得更深：“沈清棠，别跟我兜圈子。”
我看着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轻声道：“我去看祖母了。”
他身子微微一僵。
“你早就知道太后把她关在慈宁宫吧？”我继续说，“可你什么都没做。”
他抿紧唇，不说话。
“你是不是也早知道林如意的身份？”我问。
他终于开口：“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我冷笑，“她是个宫女？还是个前朝罪臣的女儿？”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动摇。
“你都知道了？”他声音低哑。
我点点头：“不止这些。我还知道，她是你母后死前安排进宫的人。”
他脸色变了。
“你父皇一直都知道兵部尚书案是冤案，可他没有翻案。因为太后不想翻案。”我一步步逼近，“而你现在，站在哪一边？”
他没说话，只是紧紧攥住拳头。
“你爱她。”我轻声说，“但你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毁掉整个江山。”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不是为了她……我是……”
“你是怕得罪太后。”我替他说完。
他咬牙：“你不懂。”
“我不懂？”我笑了，“我比谁都懂。我只是……不再愿意懂。”
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痛意。
“你要做什么？”他问。
“我要翻案。”我直视他的眼睛，“我要还兵部尚书一个清白，我要让太后交出她不该有的权力。我要让你看清，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你疯了。”
“也许吧。”我笑得更淡，“但我不会再输。”
他转身离开，脚步沉重。
我站在门口，目送他远去。
风又起了。
午后，青竹回来了。
“李大人和王大人答应见您。”她低声说，“但他们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们要亲眼看到证据。”
我点头，从袖中取出那张纸。
“拿给他们看。”
青竹接过，犹豫道：“娘娘，万一他们拿了证据就去告发您怎么办？”
我淡淡一笑：“不会。”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是正直之人。”我看着她，“而且……他们也知道，这件事背后牵扯的，不只是林如意。”
青竹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我坐在桌前，开始整理接下来要用的材料。兵部尚书案的卷宗、太后当年的手谕、还有祖母留下的证词……每一样，都是致命的证据。
我将它们分门别类，放入一个特制的木匣中。匣子底部夹层里，还有一封密信，是给父兄的。如果我出了事，他们会接手。
暮色渐沉时，青竹回来了。
“李大人说，他会帮娘娘递到御前。但王大人……”她顿了顿，“他建议娘娘再等等。”
“他在怕。”我说。
“是。”
我看着窗外的天色，喃喃道：“等不了了。”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敲门声。
青竹去开门，是个陌生面孔。
“娘娘，御史台的赵大人求见。”她低声说。
“赵大人？”我皱眉，“不是说好只见李大人和王大人吗？”
“他说有要紧事。”青竹说，“而且……他带来了个消息。”
我点头：“让他进来。”
赵大人年纪不大，三十出头的样子，神色焦急。
“娘娘，属下冒昧来访。”他拱手行礼，“属下今日在御史台查档时，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属下查到了定国公旧部的名单。”他压低声音，“但……名单上有几处可疑。”
“哪里可疑？”
“有几人，身份不明。而且……他们的名字，曾在太后亲信的账册上出现过。”
我心头一震。
“你是说，定国公旧部中，有人叛变了？”
他点头：“极有可能。”
我沉默片刻，然后缓缓道：“多谢赵大人告知。这件事，请你暂时不要声张。”
他应声离去。
青竹站在一旁，脸色发白：“娘娘，咱们现在怎么办？”
我看着桌上的木匣，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查。”我说，“查出是谁。”
“可是……”
“既然有人想害我们，那就别怪我心狠。”我低声说，“这一局，我不会再输。”
外面的风更大了。
暮色彻底沉了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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