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太极殿前的雪地被踩得泥泞不堪。我站在丹墀下,看着那些跪拜在地的文武百官。他们头上的乌纱沾着雪,像是给这庄重时刻添了几分寒意。
萧景行就坐在金銮殿上。他今天穿着龙袍,绣着九条金龙,每一条都张牙舞爪。可我知道,最锋利的那条龙盘在他心里,咬着他的良心。
"沈清棠!"礼部尚书从队列里站出来,声音发抖,"你可知擅闯登基大典是何罪?"
我没理他。抬头望着殿上那人,喉咙里泛起一股苦味。十二年前,我也是这样仰头看我的夫君。那天他握着我的手说:"清棠,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陛下可还记得这个?"我把两半玉佩举起来。断裂处的刻痕映着晨光,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暗红。
萧景行的手指掐进龙椅扶手。他当然记得。这是先帝赐给定国公的信物,当年他亲自送来时说过:"此玉为凭,沈家世代忠良。"
"御史大夫。"我转向前排的老大人,"您见过先帝御赐信物吧?"
老御史颤巍巍站起来,看了眼玉佩又看了眼萧景行:"确...确实如此。"
"那就请陛下解释,为何太后会拿它做信物,赐予林如意?"我的声音像把刀,直戳殿上。
萧景行猛地站起来。龙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晃得人眼晕。我看见他的喉结动了动,像是要把什么话咽回去。
"清棠..."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痛楚,"今日是我登基的日子..."
"所以我来了。"我打断他,从袖子里抽出那卷圣旨。朱砂字迹褪了色,可"废后"两个字还鲜红如血。
"奉太后懿旨,废沈氏后位,即刻入冷宫..."我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每个字都像块冰,砸在大殿里发出脆响。
萧景行的手攥成拳。我看见他指甲陷进掌心,可脸上还是那副帝王威严。他以为这样就能压住我?
"那是太后的意思。"他说这话时,眼神飘向偏殿。我知道那里藏着林如意。她一定听得见,看得见。
"太后今日可有写下新的废后诏?"我问。雪还在下,落在圣旨上,把"废后"两个字洇得模糊。
"来人!"萧景行突然拍案而起,"拿下妖言惑众之人!"
话音未落,偏殿冲出个身影。林如意跑得急,鬓边珠钗都掉了。她扑到我面前,眼泪汪汪:"娘娘莫要再造孽了!"
我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和我一样,眼角微微上挑。十二年前,我在镜子里看到过这样的眉眼。直到那个雪夜,祖母把我抱在怀里说:"棠棠别怕,咱们回家。"
"你可知自己是谁?"我问她。
她愣住了。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御史台的人。我从袖子里抽出兵部尚书手谕,那上面写着林如意的生辰八字,还有她亲生父亲的名字。
"林家并非你亲生父母。"我说,"你是兵部尚书嫡女,我是被调换的宫女。"
林如意踉跄后退。她脚下的锦靴陷在雪泥里,拔不出来。我听见人群里传来窃语,御史台的官员已经开始记录。
"不可能..."她摇头,"我娘说过..."
"你娘是前朝罪臣之女。"我继续说,"当年为了保全血脉,把你送进林家。太后用你牵制陛下,就像当年用我联姻定国公府。"
萧景行从殿上走下来。他的龙靴踩碎满地积雪,发出咯吱声响。我看着他走近,忽然想起成婚那夜。他坐在床边一夜未眠,等的是掀盖头的人。那天我问他:"你不困吗?"
"困。"他说,"可我得等着。"
"等着谁?"
他没回答。现在我明白了,他在等林如意。
"清棠,"他站在三步外,"你非要逼朕动手吗?"
我笑了。这笑扯动嘴角的旧伤疤,有点疼。我伸手摸了摸胸口,玉佩硌得生疼。它提醒我,今天不是来求饶的。
"从今往后,我才是执棋的人。"我说完转身。青竹已经在石阶下候着,赵大人带着旧部在外围布防。
身后传来打斗声。太后党羽率先发难,刀剑直指我而来。旧部暴起护主,太极殿前霎时血光乍现。我避开一刀,看见林如意跪在雪地里,喃喃自语。
远处钟声一声声传来。新帝登基的大典被迫中断,礼部尚书瘫坐在地。积雪开始融化,混着血水渗入青砖缝隙。
萧景行站在殿前,手中金樽捏得粉碎。他想喊什么,可终究没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