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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镜碎魂归

镜中通幽

三块铜镜碎片在石台上空盘旋,发出越来越急促的嗡鸣。纪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玉镯撞向碎片,镯身瞬间裂开,露出里面缠绕的金线——那些金线竟组成了与阵法相同的符文。

“不!”她想冲过去阻止,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徐琛的罗盘疯狂震颤,指针断裂的瞬间,石壁上的所有镜子同时渗出黑雾,在半空中凝聚成1927年那个黑衣人的模样。

“纪家的血脉,果然没让我失望。”黑衣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与纪瑶极为相似的脸,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温度,“昆仑镜破碎时,我便寄生在镜灵中,等着被唤醒的这天。”

骸骨胸腔里的绿光骤然暴涨,三块碎片猛地合拢。就在昆仑镜即将复原的刹那,纪瑶突然想起纪兰日记里的话——“云舒说祭祀需要献祭最纯净的血脉”。

“你不是影噬者!”纪瑶嘶声喊道,“你是云舒姐!1927年的云舒姐被你吞噬了!”

黑衣人脸上闪过一丝裂痕,周身的黑雾剧烈翻涌:“胡说!我是影域的主宰,是昆仑镜真正的主人!”

“真正的影噬者早就被纪家封印了,”纪瑶紧盯着对方,记忆中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突然串联起来,“你是云舒姐体内的贪念被镜灵放大,才变成了现在的怪物!你嫉妒纪兰能成为容器,嫉妒纪家守护宝物的资格!”

石台上的骸骨突然剧烈颤抖,散落的指骨拼出“救我”二字。徐琛趁机从背包里掏出一把青铜匕首——这是他根据古籍记载准备的法器,匕首上刻着“镇魂”二字。

“破妄!”徐琛将匕首掷向黑衣人,寒光划破黑雾的瞬间,纪瑶看到黑衣人脖颈处露出一抹水绿色的衣角,与1927年绮罗坊那件旗袍一模一样。

“啊——”黑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黑雾中浮现出纪云舒痛苦的脸,“兰妹...杀了我...”

三块铜镜碎片突然剧烈碰撞,昆仑镜在复原的前一刻裂开细纹。纪瑶终于明白姑祖母隐瞒的真相:所谓祭祀,从来不是献祭血脉,而是用至亲的羁绊净化被污染的镜灵。

“徐琛!日记里说影噬者害怕最纯净的羁绊!”她突然想起纪兰与纪云舒在绮罗坊的对话,那些关于昆仑镜秘密的承诺,才是真正能镇压邪祟的力量。

徐琛立刻会意,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银盒——里面装着纪瑶之前找到的半块玉佩,他刚才趁着混乱,竟从铁门的锁孔里取下了另一半。

“纪兰的玉佩,纪云舒的旗袍,还有你们的姐妹情!”徐琛将两半玉佩合在一起,玉坠发出暖黄的光,“这才是纪家世代守护的‘宝物’!”

玉佩的光芒撞上昆仑镜的裂痕,石台上的骸骨突然抬起手,指骨间渗出淡金色的光。纪瑶看到纪兰的灵魂虚影从骸骨中升起,与黑雾中纪云舒的虚影缓缓相拥。

“原来...祭祀是要我们和解啊。”纪兰的声音温柔如水,“云舒,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纪云舒的虚影流泪微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觊觎不属于我的责任。”

两道虚影相触的瞬间,昆仑镜突然迸发出刺眼的白光。黑衣人发出绝望的嘶吼,身体在白光中寸寸消散,最后化作一缕青烟钻进镜中。三块碎片失去支撑,“哐当”一声落在石台上。

纪瑶身上的束缚骤然消失,她冲到石台边时,正看到纪兰的虚影转身对她笑:“瑶瑶,回家吧。”

白光褪去的刹那,所有镜子都恢复了平静。石壁上的血字化作飞灰,骸骨渐渐风化,最后只留下那枚裂开的玉镯。徐琛扶起脱力的纪瑶,发现地下室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而石台上的铜镜碎片,正慢慢沉入阵法中央的凹槽。

“结束了?”纪瑶看着空荡荡的石台,手腕上的玉镯突然发出最后一丝温热,随后彻底失去光泽。

徐琛捡起一块碎片,镜面映出的不再是扭曲的影子,而是现代书房的景象。“昆仑镜选择重新封印,”他轻声道,“它把选择权还给了纪家。”

纪瑶摸着玉镯上的裂痕,突然想起1927年纪云舒说的话——“等七夕祭祀结束,我就把昆仑镜的秘密都告诉你”。原来那个秘密从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力量,而是两个女孩跨越时空的和解。

两人走出地下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纪家老宅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纪瑶回头望去,看到书房的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盆茉莉花,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

“看这个。”徐琛从背包里拿出那本纪兰的日记,最后一页的血字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的字迹:“影噬者藏在人心的裂缝里,唯有爱能填满。”

纪瑶翻开自己的手机,日历显示今天正是七夕。她走到院中抬头望去,清晨的天空干净澄澈,仿佛从未有过双月同辉的异象。徐琛的罗盘指针静静躺着,指向书房的方向——那里,铜镜正安静地立在书桌一角,镜框上的符文褪去了血色,只剩下古朴的青黑色。

“我们...改变了过去吗?”纪瑶轻声问。

徐琛看着她手腕上的玉镯:“不,我们只是帮她们完成了未说出口的告别。”

书房里突然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两人走进去时,发现纪兰的日记正摊开在某一页,上面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岁的纪兰穿着水绿色旗袍,身边站着笑靥如花的纪云舒,两人的手腕上,戴着一对一模一样的白玉镯。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民国十六年七夕,与云舒共守昆仑,岁岁无忧。”

纪瑶拿起照片时,指尖触到冰凉的铜镜。镜面映出她的笑脸,眼角眉梢竟与照片上的纪兰重合。她突然明白,所谓血脉传承,从来不是沉重的枷锁,而是爱与勇气的延续。

铜镜轻轻嗡鸣一声,像是在回应她的心意。纪瑶笑着将照片夹回日记,转身对徐琛说:“走吧,该去给姑祖母的坟前换束新的茉莉花了。”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书房,落在铜镜上,折射出的光斑在墙上轻轻晃动,像极了1927年那个午后,西洋镜里映出的水绿色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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