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蚀心者濒死的尖啸在翠绿藤蔓的绞杀下戛然而止，残余的黑暗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在磅礴的生命能量中迅速消融、湮灭。洼地重归寂静，只有藤蔓缓缓缩回大地时发出的低沉摩擦声，以及森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喘息，撕扯着扉间的神经。

“大哥！”扉间冲到蜷缩抽搐的身影旁，双手想按住他，却又怕加重他的痛苦，悬在半空，指尖都在颤抖。森的脸色灰败如纸，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压抑不住的痛哼。他紧闭的双眼眼睑下眼球剧烈滚动，仿佛正置身于最残酷的战场。嘴角溢出的鲜血在惨白的皮肤上刺目惊心。

蚀心者最后的反扑虽然被木遁击溃，但它们精心编织的“心魇”毒刺，如同跗骨之蛆，深深扎入了森混乱的精神世界。那些被扭曲、被放大的记忆碎片——前世弟弟的“死亡”、被“夺走”的幻象、蚀心者灌输的背叛与绝望——正与强行复苏的、属于“千手柱间”的真实记忆激烈冲突、碰撞！两股洪流在他的意识海中掀起滔天巨浪，将他的精神撕扯得支离破碎。

“呃…扉…间……”森的口中发出破碎的音节，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要将那颗快要爆炸的心脏挖出来，“痛…好痛……他在哭……我找不到他了……”

“我在这里！兄长！看着我！”扉间抓住他胡乱挥舞的手腕，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穿透力，试图将他的意识从混乱的深渊中拉回，“没有别人！只有我！千手扉间！你的弟弟就在这里！”

“弟弟……”森猛地睁开眼，猩红的血丝布满眼白，眼神狂乱而迷茫，焦距涣散地落在扉间脸上，“……扉间？”那一瞬间，似乎有熟悉的清明闪过，但下一秒又被更深的痛苦淹没，“不…不对！他死了！是我没保护好他！是我！”他猛地挣脱扉间的手，痛苦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陷入手臂，留下道道血痕。蚀心者的精神毒素如同最恶毒的催化剂，将他内心最深的自责与遗憾无限放大，化为吞噬理智的心魔。

扉间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明白，此刻任何言语的安慰都苍白无力。柱间需要的不是安抚，而是锚点！一个能穿透心魇迷雾、连接两世灵魂的、坚不可摧的锚点！

他不再犹豫。双手快速结印，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不再是武士世界学到的术式，而是前世千手扉间刻入灵魂的、最本源的感知与精神链接秘术！他的指尖泛起微弱的、却异常凝练的查克拉蓝光，在这个世界表现为纯粹的精神能量，轻轻点向森剧烈起伏的太阳穴。

这不是控制，而是共鸣！扉间毫无保留地、主动敞开了自己精神世界最深处、最珍贵、也最沉重的记忆宝库！他将那些蚀心者无法扭曲的、独属于他们兄弟二人的真实烙印，化作最纯粹的精神洪流，直接灌注到森混乱的意识海中！

银发小童倔强地投掷手里剑，虎口崩裂。绿衫少年悄然出现，带着阳光气息的外衫罩上冰冷肩头，温热的饭团塞进手中。流星划过天际，小童许愿：“希望…能成为配得上千手之名的忍者。”少年严肃地抬起他的下巴，黑眸如星：“你已经是最好的了。我以你为傲。”药膏微凉，指尖温热。

寒光淬毒的苦无直刺银发少年后心！高大的身影如壁垒般挡在身前，箭矢穿透肩胛的闷响，鲜血染红视野。少年颤抖着为兄长包扎血肉模糊的伤口，烛火摇曳，陌生的热度在狭小帐篷里蔓延。兄长嘶哑的声音：“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冷静得多。”

银发少年蜷缩在实验室角落，骨裂的疼痛被高烧掩盖。浑身湿透的黑发少年踹门而入，带着暴雨的气息。篝火跳动，药膏涂抹在伤处，呼吸喷在耳后：“疼吗？”质问在雷声中炸响：“为什么要这么拼命？”答案轻如叹息：“为了…能站在你身边。”雷光刺目，粗暴的吻带着血腥与咸涩。破晓时分，相拥而眠。

深蓝的身影决然踏入阴影，一滴水珠砸在岩石上，洇开深痕。墨绿油纸伞落在泥泞中，被雨水冲走。

苍白的手抓住深蓝衣袖，破碎的道歉：“对不起……”单膝跪地，银发低垂，眼泪砸在交叠的手背：“我会守护好您的木叶，照顾他的妻女。”这是兄长最后一次，看见弟弟的泪水。

灯火彻夜未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木叶核心：“结界中枢的维护密钥…只有你知道。”笔落墨染，惊痛凝固。额头相抵，呼吸交融：“替我去看看，和平真正到来的模样。”诀别之吻，浸透哀伤与不舍。启明星升起，背影被月光吞噬。

一幕幕，一帧帧。没有蚀心者扭曲的恨意，只有最真实的温暖、守护、牺牲、隐忍、遗憾与沉重如山的责任。这些属于“千手柱间”和“千手扉间”的独家记忆，带着扉间灵魂的温度和巨大的情感冲击力，如同最纯净的甘泉，汹涌地灌入森被心魇毒素污染、被混乱记忆碎片堵塞的意识海！

“呃啊——！！！”

森发出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的惨嚎，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摔落！这一次，痛苦中似乎夹杂着某种东西碎裂的声响。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和身下的苔藓。

然而，扉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在那片猩红与混乱的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光芒，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晨曦，艰难地、顽强地亮了起来！狂乱的眼神开始凝聚，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痛苦依旧，但那份蚀心者植入的疯狂与绝望，正在被汹涌而来的真实记忆洪流冲刷、稀释！

森艰难地抬起手，沾满鲜血的手指颤抖着，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极其缓慢地、用尽全身力气，抚上了扉间紧贴在他太阳穴、传递着记忆洪流的手背。

指尖冰凉，带着血污，却传递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回应——那是灵魂深处，跨越生死与时空的共鸣与确认！

“扉……间……”嘶哑的声音从染血的唇间溢出，不再是疑问，不再是疯狂，而是带着一种历经劫波、从灵魂深渊挣扎而出的、沉重到令人心碎的疲惫与……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