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一定会忍下去,再不甘心都得咽下去。
可他实在是忍的艰难,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还要忍多久才能得到解脱。
“我知道了。”他只能这样去回答,掩盖住内心深处的慌乱,那本诗集迟迟没有翻页,奈布按住那本书,凑近,“卢卡。”
“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但我不在乎。”贵族的圈子里谁又会去追寻真情,从一开始他给卢卡的定位就是玩物,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他纵容他,不去计较一些事情,想要的也不过是表面的真情,他清醒的知道卢卡是怎样来到这个庄园的,也清醒地知道恨或许比爱多出太多。
但那都没什么关系。
虚情假意,就足够了。
他们呼吸交缠着,在这样近的距离里说着没有感情的话,卢卡突然就觉得腻味极了,他偏过头,死死抵住喉咙间的反胃感。
奈布身上名贵香水的气息让他觉得不适到了极点,他不喜欢这样的味道,哪怕是上等香料调和而成,也弥漫着所谓上流社会的腐烂气息。
这种不适是心理上的,是偏见和针对。
卢卡当然知道自己一直带着偏见的目光去看待奈布,但他们本身第一次见面就是不愉快且不对等的,他们的相遇已经注定了偏见的经久不衰。
午后阳光正好,那本诗集掉落在地毯上,这氛围实在是漫长又缠绵,意识都开始随着气氛的升温而迷乱了。
卢卡突然很清晰地认识到,来这个庄园以后,他很少去看前路如何,这更像是一种刻意的回避,他试探着那些底线,与其说是被迫困在这里,不如说是主动困在了这里。
他其实都明白的,来了帝都以后就一直是这样了,那个他怀着期待进入的家族里也有别的孩子,他们都有着同一个姓氏,只有为家族带来最核心利益的孩子才有话语权,而他心心念念的母亲至今都未露面。
他迷茫着,看不清未来,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颓丧感一直没消散过。
当局者迷,是阿尔瓦的一句提议,让他短暂地去反思了自己。
难得出了太阳,冬日里树梢上的叶子已经掉了大半,只留下稀疏的,光线透过那些枝叶,照进屋内地板上,留下斑驳的倒影。
有风过境,倏尔吹落几片枯叶,飘旋着下落,又被带着走向更远的天空,仿佛是溶在这风里般,起承转合都不由它。
那风该是极轻柔的,却又带着韧劲般,托举着它,攀附着它,最后卷入路边低矮的灌木丛里,同那些开败的花叶一起,埋入土里。
待到下一次风起的时候,那片叶该是早就化作春泥了。
地下的书被人拾起,精心插上书签,放到一旁的桌上,散文诗里流露出道不清的情绪。
卢卡靠在沙发里,早已经熟睡,夕阳洒落在他眉眼间,这个时候他瞧起来才格外乖巧些。
门被打开又阖上,奈布低声吩咐管家晚餐推迟一些。
这就是从前种种一笔勾销了,管家咋舌,但还是去厨房那边传达了主人家的安排。
艾玛依旧负责着花室,她现在倒是没有那么怕管家了,上次她被喊来,问了两句话就被放了,让她觉得亲王和管家还是讲道理的。
只是她还有些担心卢卡,她离开的时候觉得卢卡和亲王殿下好像闹得不太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