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冰公主声音冷澈,指尖却微微发颤,“我需要静养。”
冰障之外,颜爵驻足。他望着门上凝结的霜花,轻笑一声,将手中茶盏放在门前。
“臣,告退。”
片刻后。
“殿下,我可以进来吗?”
是霜月。
冰公主指尖轻叩冰榻,殿内寒气随她心绪微微一荡。
“进来。”
殿门无声滑开,霜月垂首而入,裙裾拂过地面时化开未散的细碎的冰晶。她站立在半步外,双手捧着一盏冰雾缭绕的茶盏。
“殿下。”霜月将茶盏奉上,“驸马今晨去了十万大山。”
冰公主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
霜月低垂着眉眼,继续道:“他从大山深处取回了万年雪灵芝,说是……能调和您体内的妖血,可快速修复您亏损的心脉。”
茶面映出冰公主微微蹙起的眉。十万大山深处凶险无比,即便是颜爵,独闯也难免受伤。
“多事,转告他,日后不必如此。”她冷声道,却接过茶杯,将茶一饮而尽。
霜月低头,掩去唇角一丝微扬的笑意。
“是,殿下。”
霜月垂首退出寝殿,指尖还残留着茶盏的暖意。离开时,她悄悄抬眼,透过冰晶屏风的折射,看见殿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那里有一道正逐渐消散的鎏金色狐火印记,是驸马特意加热杯盏时留下的灵力标记。
殿下还是不太信任驸马……
霜月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她想起三日前那个雪夜。驸马抱着昏迷的殿下踏月而归,九条狐尾将殿下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却半边身子都凝着冰霜。当时驸马嘴角还噙着笑,可那双看上去总是含情的狐狸眼里,分明烧着连万年玄冰都能融化的焦灼。
明明都急成那样了,偏要装得云淡风轻。
霜月余光瞥见地上一个发光的物件,她脚步顿住,低头捡起颜爵遗落在殿外的小木盒,而后怔愣了两三秒。
这气息……
小木盒是驸马的,气息浓郁,应当还贴身放置了好长一段时间。
霜月小心翼翼的打开小木盒。
这是一盒火鹤族特制的朱砂膏。
此乃治疗妖火灼伤的圣药,盒盖上还沾着几丝散不开的血腥气。霜月心头一跳,想起了方才见到颜爵时,那一闪而过的玄色衣袖下隐约露出的绷带。
难怪驸马来去如此之快,难怪火鹤族那群守在禁地的老古董肯交出雪灵芝,难怪……
先前以为是驸马实力强横,现在看来,倒也不尽然……
这里面的药,怕是要给殿下的,只是……
霜月叹了口气,郑重收好小木盒,刚迈开脚步准备离开,找颜爵归还失物,殿内突然传来冰裂般的轻响。
霜月慌忙跑进去。
只见殿内,冰公主手中的茶盏冻成冰坨,正盯着窗外出神。
那里有片未化的雪地,留着几枚浅浅的狐爪印,一路蜿蜒到寝宫外面。
霜月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她想起老宫主说过的话:“冰魄凝成的身子,原是最怕暖的,可若真暖起来……”
后半句淹没在风雪里,如今却在这对别扭的眷侣身上,渐渐显出了轮廓。
她算是完全看错了,原以为殿下还不信任驸马,可殿下既然毫无防备的喝下驸马送过来的药,那便是早已经入骨的信任了。
但现在却一直避而不见,当真是别扭……也罢,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