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爵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所有的意志都用在对抗身体的剧痛和维持站立上。
凭着那点模糊的、指向“安全”的直觉,他机械地挪动着脚步,最终停在了一间看起来摇摇欲坠、门口挂着褪色酒幡的土屋前。
屋门半掩着,里面透出一点昏暗的光。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背着冰公主,重重地向前倒去,撞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跌入了屋内浑浊的光线和弥漫着劣质酒气与尘土味道的空气之中。
破旧的木门被撞开,尘土在昏暗的光线中飞扬。
颜爵背着冰公主,如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困兽,重重跌倒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
他下意识地用身体垫在下方,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背上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冰公主被他护在怀里,银发铺散在他沾满尘土和血污的衣襟上,像一朵跌落泥泞的雪莲。
“咳咳……”
劣质酒气和浓重的灰尘呛得颜爵剧烈咳嗽,牵动内腑,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他强撑着涣散的意识,艰难地转动头颅,警惕地环视四周。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土屋,光线昏暗。
几张歪斜的破木桌,几条长凳,角落里堆着些杂物,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麦酒、汗水和灰尘混合的浑浊气味。
与此同时,一个干瘦、脸上布满风霜沟壑的老头,正惊愕地瞪着他们,手里还拿着一个豁口的酒碗。
“你……你们……”
老头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颜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他赤红的眼眸里只有一片茫然的空白和深切的疲惫,以及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着怀中人的本能执着。他挣扎着想坐起,却徒劳无功,只能更紧地、笨拙地用自己残破的身体圈住冰公主,仿佛那是他在这陌生而危险的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老头浑浊的眼睛在颜爵警惕茫然的目光和冰公主苍白得不似活人的面容上扫过,最终落在颜爵那身被血污浸透,明显不凡却已破烂的衣服布料上。
他叹了口气,放下酒碗,嘟囔了一句:“作孽哟……”
然后颤巍巍地起身,走到里间,片刻后抱出一床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的厚棉被,铺在相对避风的角落里。
“把……把她放这儿吧。”
老头指了指棉被,声音缓和了些,“看你们这样……唉,算了,都先缓缓。”
颜爵听不懂老头具体在说什么,但那指向棉被的手势和相对温和的语气,他本能地感受到了安全。
他几乎是凭着最后一点意志力,一点点挪动身体,小心翼翼地将冰公主安置在铺好的棉被上。动作笨拙而僵硬,生怕碰疼了她。
安置好冰公主,颜爵自己也彻底脱力,靠着冰冷的土墙滑坐下来,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里衣。
蚀骨冥炎的灼痛和阴寒如同跗骨之蛆,在失去行动压力后更加清晰地啃噬着他。
他蜷缩起身体,赤红的眼眸失焦地望着虚空,空茫的大脑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需要温暖。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压倒了自身的痛苦。他艰难地挪动身体,挨着棉被边缘坐下,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冰冷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覆上冰公主同样冰冷的手背。
没有记忆,没有理由。只是觉得,这样……似乎是对的。
似乎能让她暖和一点?
他茫然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