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又叹了口气,转身去灶台摸索。
片刻后,端着一碗冒着微弱热气的、浑浊的温水过来,放在颜爵脚边。
然后,他不知从哪里摸出几根干枯的、散发着微弱辛辣气味的草根,丢进一个破陶罐里,舀了点水,放在角落里一个快要熄灭的小火炉上煨着。
“凑合喝点水吧。那草药……是驱寒的土方子,给她闻闻味儿也好。”
老头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们,自顾自坐回原来的位置,小口啜饮着劣酒,浑浊的目光偶尔扫过角落里的两人,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和微不可察的担忧。
颜爵盯着脚边的破碗,里面浑浊的水映着他同样狼狈的倒影。
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强烈的渴意涌上。他端起碗,试图像记忆中那样“喝水”,动作却异常笨拙,水洒了大半在衣襟上。他顾不得这些,贪婪地吞咽着剩下的小半碗温水。
温水流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
放下碗,他的目光立刻又回到冰公主脸上。
她依旧毫无生气地躺着,只有极其微弱的气息证明她还活着。
空气中渐渐弥漫开草根煨出的辛辣苦涩气味。
温暖……草药……
颜爵空茫的大脑里,这两个词反复盘旋。他看了看角落里煨着草药的小陶罐,又看了看冰公主苍白冰冷的脸。
一种模糊的“应该做点什么”的冲动驱使着他。
他再次挣扎着起身,脚步虚浮地挪到小火炉边。
炉火微弱,陶罐里棕色的药汁冒着细小的气泡。他笨拙地伸出手,想去端那滚烫的陶罐。
“哎!小心烫!”
老头瞥见,忍不住出声提醒。
颜爵的手猛地缩回,指尖已经被烫红了一片。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看陶罐,赤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措和懊恼。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笨拙地四处张望,最后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还算干净的里衣袖口。
他毫不犹豫地撕下一截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厚厚的裹在手上,然后才再次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去端那滚烫的陶罐。
这一次,虽然烫得布料下的皮肤发痛,但他稳稳地端住了。
他端着陶罐,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步一挪地回到冰公主身边。
他跪坐下来,将陶罐放在地上。看着里面黑乎乎的药汁,再看看昏迷的冰公主,又陷入了茫然。
该怎么……
让她喝?
他尝试着用裹着布的手去扶冰公主的头,动作僵硬得像在摆弄一个易碎的瓷器。
好不容易让她微微侧头,他拿起破碗想舀药汁喂她,却发现药汁太烫,碗口太大,根本无从下手。
他挫败地放下碗,眉头紧锁,赤红的眼眸里满是焦急和笨拙。
他盯着陶罐里升腾的热气,又看看冰公主紧闭的唇。
忽然,他做了一个让一旁暗中观察的老头都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低下头,凑近陶罐,小心翼翼地吹着气。
他吹得很笨拙,气息时大时小,有时甚至把药汁吹得溅出来一点。但他吹得很认真,很专注,赤红的眼眸紧紧盯着药汁,仿佛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