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校园时,林渊攥着皱巴巴的信封在操场打转,校服下摆沾着草屑——这是他第五次绕到苏瑶教室旁,又第三次被自己的影子吓到退缩。我靠在篮球架下,看他突然僵住,顺着目光望去,苏瑶抱着漫画书正往图书馆走,发梢沾着晚霞的金粉。
“追啊,再磨蹭她该把《灌篮高手》看完了!”我朝他后背扔了个空水瓶,林渊踉跄着转身,耳尖红得像漫画里的樱木花道,“你、你别催……”话没说完,人已经窜了出去,书包带甩得像翅膀,把青春的慌张抖落一路。
图书馆的玻璃门被撞得轻响时,苏瑶刚把漫画翻到流川枫绝杀的画面。林渊贴着书架挪步的声音,比窗外的蝉鸣还吵,终于在苏瑶抬头的瞬间,碰掉了顶层的《宋词选》——书脊上“林渊 2005 藏书”的印章闪得刺眼,那是他三年前偷偷塞在苏瑶桌洞的旧物。
“对、对不起……”林渊手忙脚乱接书,信封从校服口袋滑出,苏瑶眼尖捡起:“这是……给我的?”他大脑空白,脱口而出的“不是”卡在喉咙,却看见苏瑶指尖抚过印章,睫毛颤得像要抖落星光:“原来你也喜欢晏几道?‘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我上周作文还用过呢。”
这句话像把钥匙,捅开林渊记忆的锁——初二雨季,苏瑶在作文里写“雨中落花像迷路的信”,他默默把《宋词选》塞进她桌洞;初三运动会,苏瑶说喜欢流川枫的执着,他偷偷练了三个月三分球。这些被时光泡软的细节,突然在晨光里支棱起来,变成他喉间发烫的勇气:“是、是给你的!还有……”他摸出兜里的薄荷糖,那是苏瑶熬夜刷题时总含的味道,“给你、防困……”
阳光穿过玻璃,把两人影子叠成薄薄的剪影。我躲在文史区偷笑,看见林渊后背的汗水洇湿校服,却把信封攥得比阳光还烫——原来有些勇气,从不是别人给的,是藏在岁月褶皱里的真心,自己挣破了茧。
离开图书馆时,林渊攥着苏瑶回赠的书签撞进我怀里,金属签上“以梦为马”的刻痕,和二十年后林总办公桌上的座右铭一模一样。他红着脸往教学楼跑,我摸着书签上的温度笑,原来青春埋下的种子,早就在时光里发了芽,连后来他杀伐果决的模样,都藏着此刻薄荷糖般的柔软。
暮色漫上来时,我在小旅馆笔记本添上:“当少年把藏了三年的糖递出去,我终于懂了,所谓重回旧时光,不是看老板怎么成功,是看真心如何在岁月里,自己长成铠甲。”窗外蝉鸣渐歇,月光漫进来,把字迹染成林渊校服的颜色——青涩又明亮,像他终于递出情书时,眼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