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操场的草叶上时，姜悬月已经站在球台边了。浅棕色的鸭嘴夹别在刘海侧，碎发被拢得整整齐齐，转身捡球时，耳后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像被晨光吻过。
“来得挺早。”程厌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提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盒牛奶——这次是常温的，盒子上印着大大的“无乳糖”字样。
“怕迟到。”姜悬月接过牛奶，指尖碰到盒身的温度，是刚从食堂保温箱里拿出来的，“你怎么也这么早？”
“给你带早餐。”他从袋子里掏出个三明治，生菜叶从面包边探出来，“阿姨说今天的鸡蛋煎得特别嫩。”
两人坐在球台边的石阶上吃早餐，牛奶的甜混着煎蛋的香，风里飘着远处篮球场的拍球声。姜悬月咬了口三明治，看见程厌青正盯着她的头发看，发梢被晨风吹得轻轻晃。
“又看什么？”她抬手摸了摸鸭嘴夹，珍珠在阳光下闪了闪。
“没什么。”他低头喝牛奶，耳根却红了，“就是觉得……今天的阳光很适合打球。”
赵磊带着另外几个队友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练了半套战术。他举着个秒表跑过来：“青哥悬月，来组实战模拟！就按明天比赛的流程来！”
球台被围起来时，姜悬月突然有点紧张。手心刚沁出点汗，就被程厌青塞过来一张纸巾：“擦一擦，拍子会滑。”
他的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像有电流窜过。姜悬月低头擦手时，听见他对赵磊说：“让他们放点水，悬月昨天练到手腕酸。”
“程厌青！”她抬头瞪他，却看见他眼里的笑意，像藏着星星。
模拟赛开始后，姜悬月才发现他说的“配合”不是空话。她习惯快攻，他就把球都送到她正手位；她偶尔失位，他总能像长了后眼似的补位救球。有次她跳起来扣杀，落地时没站稳，程厌青伸手扶了她一把，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布料传过来，烫得她心跳都乱了半拍。
“站稳了。”他的声音贴在耳边，带着点喘，“赢了才能吃红豆冰。”
这句话像颗定心丸，姜悬月稳住脚步，反手回了个漂亮的斜线球，引得围观的人一阵叫好。她转头看程厌青时，正好撞上他的目光，他眼里的光比球台的反光还亮，像在说“就该这样”。
午休时，班主任突然来教室，手里拿着比赛号码牌。姜悬月的是15号，程厌青的是16号，连在一起，像特意排好的。
“明天上午九点开赛，”班主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咱们班的希望就靠你们了。”
程厌青把两张号码牌叠在一起，15和16紧紧挨着，他突然笑了：“你看，连号码都在配合我们。”
姜悬月的脸颊发烫，把号码牌塞进笔袋时，指尖碰到了那只米白发圈——是昨天他给的那个，她今天换了个样式戴在手腕上。
下午的自习课改成了自由练习。球室里格外热闹，其他班的选手也在练球，球拍撞击的声音像密集的鼓点。程厌青突然把她拉到角落的空球台：“练几个擦网球。”
“太难了吧。”姜悬月皱眉，那是她最不擅长的技巧。
“不难。”他站到对面发球，手腕轻抖，白色的乒乓球擦着网沿滚过来，落在她手边的空档，“看清楚了？手腕要松。”
他连喂了十几个球，每个都擦着网沿，角度却各不相同。姜悬月渐渐找到感觉，回过去的球也开始有模有样，最后一个甚至擦得又低又转，程厌青没接住，球滚到了他脚边。
“不错啊，姜选手。”他弯腰捡球，眼里的笑意藏不住，“明天就这么打。”
夕阳斜斜照进时，练习终于结束。姜悬月收拾球拍时，发现程厌青在球台边站着没动，正对着晚霞发呆。他的侧脸被染成金红色，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像幅安静的画。
“在想什么？”她走过去。
“在想……”他转头看她，突然笑了，“明天赢了，红豆冰要加双倍炼乳。”
姜悬月被他逗笑，刚要说话，就见他从口袋里摸出颗糖。是颗透明的硬糖，里面嵌着小小的向日葵碎粒，像把整个夏天的阳光都封在了里面。
“给你的。”他把糖放在她手心，“攒点好运。”
她捏着那颗糖，糖纸在夕阳下泛着微光。抬头时，看见他正看着自己发梢的鸭嘴夹，突然伸手碰了碰珍珠：“这个夹子……很配你。”
晚风从球室的窗户钻进来，吹得两人的衣角轻轻晃。姜悬月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说什么，就被他推着往外走：“快走吧，晚了食堂就没饭了。”
走出教学楼时，晚霞正浓得像化不开的糖浆。程厌青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和她的影子在地面上交叠在一起，像两只并排飞的蝴蝶。
“明天别紧张。”他突然说。
“知道了。”她踢着脚下的石子，声音很轻，“你也别掉链子。”
他低低地笑起来，笑声被风卷着，飘得很远。
走到巷口时，花店的向日葵还朝着太阳的方向。程厌青停下脚步，指着最大的那盆：“等赢了，就把它搬去教室。”
“好啊。”姜悬月看着那金灿灿的花盘，突然觉得，明天的比赛好像不只是比赛了。
回到家，姜悬月把那颗向日葵硬糖放在书桌上，和之前的球拍糖、橘子软糖摆在一起。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糖纸的反光在墙上晃，像颗跳动的星星。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号码牌，15和16紧紧挨着，像两个约定好的秘密。
这个夜晚，连梦里都飘着红豆冰的甜，和向日葵的香。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