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像被打碎的金箔，透过米白色的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光斑。朴熙睫毛颤了颤，意识像是沉溺在温水里的海绵，一点点从混沌中浮上来。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不是她房间里常用的柑橘味洗衣液，而是带着点冷冽感的雪松气息——是黎延舟身上的味道。
这个认知让她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己房间里贴着海报的墙壁，而是陌生的天花板，奶白色的，简洁干净，角落里垂着一盏设计感十足的银色吊灯。身下的床单是柔软的灰色，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盖在身上的被子也带着同样的雪松味。
昨晚的记忆像是被按下了快放键，争先恐后地涌进脑海。
——黎延舟妈妈端上来的银耳羹甜得恰到好处，爸爸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偶尔抬头问她几句学校的事，语气温和得像春日的风。
——黎延舟送她去客房时，走廊里的壁灯亮着暖黄色的光，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罩住。
——她站在客房门口说“晚安”，他却突然上前一步，指尖轻轻碰到了她的下巴。他的眼神很深，像盛着星光的夜空，呼吸落在她的额头上，带着点薄荷牙膏的清凉。
——然后，是那个吻。
很轻，很软，像羽毛拂过心尖，却带着燎原的热度。他的唇瓣微凉，碰上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忘了。直到他轻轻退开，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说“睡好”，她才像被按了启动键，猛地冲进房间，关上门后背紧紧贴着门板，心脏跳得快要撞碎肋骨。
朴熙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她掀开被子坐起来，脚趾碰到地板时打了个轻颤——地板是微凉的木质，触感很舒服。
客房收拾得很整洁，书桌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黎延舟小时候的照片。他穿着蓝色的背带裤，头发软软地贴在额头上，手里举着一个变形金刚，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和现在这个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少年判若两人。
她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又猛地别开视线，像是被烫到一样。
不行，不能再想了。
她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是一个小小的庭院，种着几株月季，晨露挂在花瓣上，亮晶晶的。不远处的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声响，大概是黎延舟的妈妈在做早餐。
朴熙转身走到衣柜前，打开门——里面挂着几件干净的衣服，是黎延舟妈妈昨晚拿给她的，说是黎延舟姐姐以前的衣服，让她不嫌弃的话先穿。浅蓝色的棉布裙子，领口绣着小小的碎花，看起来很清新。
她换好裙子，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还有点红，嘴唇的形状似乎还残留着昨晚的触感。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嘴唇，指尖的温度让脸颊更烫了。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朴熙吓得手一抖，差点撞到镜子：“请……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黎延舟站在门口。他穿着白色的T恤和灰色的运动裤，头发有点乱，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眼睛。看到她身上的裙子时，他的眼神顿了一下，喉结几不可查地滚了滚。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比平时更低沉一些。
“嗯。”朴熙点点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裙摆，“我……我马上就好。”
“妈妈做了早餐，下楼吃吧。”他说完，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转身靠在走廊的墙上，“我在外面等你。”
门没有关上，他的影子落在房间的地板上，像一个沉默的守护符。
朴熙深吸一口气，走到洗手间快速洗漱。镜子里的自己眼神躲闪，脸颊通红，她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一想到门外的黎延舟，想到昨晚那个吻，心跳就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她磨磨蹭蹭地走出房间，黎延舟正靠在墙上看手机，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晨光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走吧。”他收起手机，率先朝楼梯走去。
朴熙跟在他身后，两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的雪松味，和房间里的味道一样，却更清晰，更让人心慌。楼梯是旋转式的，铺着柔软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走到楼下时，黎延舟的妈妈正端着一盘煎蛋从厨房出来，看到他们笑着说：“熙熙醒啦？快来吃早餐，延舟爸爸去公司了，说让我跟你道声早。”
“阿姨早上好，谢谢阿姨。”朴熙连忙问好，脸颊有点热。
“快坐快坐。”黎妈妈把煎蛋放在餐桌上，又去端牛奶，“延舟，给熙熙拿片吐司。”
“哦。”黎延舟应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拿起一片吐司放在朴熙面前的盘子里，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朴熙坐下，看着盘子里的吐司和煎蛋，还有旁边一杯温热的牛奶，心里暖暖的。黎妈妈真的很温柔，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丝毫没有让她觉得拘谨。
“尝尝阿姨做的煎蛋，看合不合胃口。”黎妈妈坐在朴熙身边，笑着说，“延舟这孩子，平时在家懒懒散散的，也就你来了，他还能主动干点活。”
黎延舟正在喝牛奶，听到这话，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瞥了他妈一眼，没说话，但耳根似乎有点红。
朴熙低下头，咬了一口煎蛋。蛋黄是半流心的，带着淡淡的黄油香，味道刚刚好。她偷偷抬眼看向黎延舟，他正低头吃着吐司，侧脸的线条很柔和，阳光透过餐厅的窗户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了一层金边。
昨晚那个吻，他还记得吗？
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是觉得尴尬，还是……和她一样，有点慌乱，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无数个问题在心里打着转，却一个也问不出口。
早餐在安静又有点微妙的气氛中结束了。黎妈妈收拾着碗筷，让他们赶紧去上学，别迟到了。
两人背着书包走出家门，清晨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香，深吸一口，让人心旷神怡。小区里有早起的老人在散步，看到他们笑着打招呼，黎延舟也会微微点头回应。
“那个……”朴熙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昨晚……”
“嗯？”黎延舟转头看她，眼神很平静，好像在等她说下去。
朴熙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该说什么？问他为什么要吻她？还是说那个吻不算数？
“没……没什么。”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就是想谢谢你和阿姨叔叔，收留我一晚。”
黎延舟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清晨的阳光落在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揉碎了的星星。他沉默了几秒，突然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他的指尖微凉，触感和昨晚碰到她下巴时一样，带着让她心慌的电流。
“朴熙，”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认真，“昨晚的事，我没忘。”
朴熙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他的眼神很亮，很专注，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
“我……”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走吧，再不走要迟到了。”黎延舟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收回手，转身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似乎比刚才慢了一点，正好能让她跟上。
朴熙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脏“砰砰”地跳着。他没忘……他说他没忘……
那是什么意思？
她咬了咬嘴唇，快步跟上他的脚步。两人并肩走在清晨的阳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一起，又像触电般分开。
没有再多的对话，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甜的、有点微妙的气息，像初夏的风，带着点燥热，又带着点让人期待的温柔。朴熙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黎延舟，他的侧脸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她好像能看到他嘴角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上扬。
她低下头，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心里像揣了颗糖，甜丝丝的，从舌尖一直甜到心底。
也许，今天的学校生活会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她偷偷攥紧了书包带，脚步轻快了许多。阳光落在她的发梢，跳跃着，像无数个小小的、雀跃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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