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莲火破幻，神护其徒
试炼场的幻境比小骨想象中更凶。
刚破了第一波虚影，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涌出漆黑的煞气——和她体内潜藏的那股很像，却更狂躁，像无数双冰冷的手在拉扯她的脚踝。周围的幻境开始扭曲，浮现出蜀山的断壁、清虚道长倒下的身影，还有师兄们喊着“天煞孤星”的声音。
“是假的……”小骨咬着牙，指尖的莲火却抖了抖。这些画面太真，像把她最痛的记忆挖出来，狠狠砸在眼前。煞气顺着脚踝往上爬，冻得她骨头都发疼，连灵力都滞涩了。
“小骨！”糖宝从她袖口钻出来，用触角撞了撞她的手背，“想想师父！想想莲池！”
师父……
小骨猛地回神。她想起卿哩教她凝莲纹时说的“心若如莲，邪祟不侵”，想起万莲谷的晨露、莲心鱼的泡泡，还有师父玄色衣摆扫过莲池时，带起的那片安稳的涟漪。
“莲心术，凝！”
这次的灵力没再犹豫。淡青色的莲纹从她掌心炸开，层层叠叠，像撑开一把巨大的伞，将煞气牢牢挡在外面。那些扭曲的幻境撞在莲纹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竟像被灼烧般消融，露出后面真实的石壁。
“她怎么做到的？”幻境外，有弟子忍不住惊呼。这关的煞气幻境连不少内门弟子都栽过，一个刚入门的小姑娘居然能破得这么利落。
卿哩站在光幕旁，指尖转着颗莲子，眼神没什么起伏，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幻境煞气最盛时，她指尖的神元已悄悄凝成半朵莲——只要小骨稍有不稳，这莲纹就会穿透幻境，将她护在其中。
白子画站在她身侧，看着幻境里那道浅碧色的身影，断念剑的剑穗轻轻晃了晃：“卿哩神女教得好。这莲纹术，倒是比长留的清心诀更能克煞。”
“洪荒术法，自然比你们的小打小闹管用。”卿哩头也没回，语气里的傲慢毫不掩饰，“不过是基础的莲心术，若连这点幻境都破不了，也配做我徒弟？”
话虽硬，白子画却从她指尖那颗转得更慢的莲子里，看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在意。他失笑摇头，没再说话——这位洪荒神女，嘴上不饶人，护短的心思却藏不住。
幻境里的考验还在继续。穿过煞气石壁，前方出现一座悬在半空的索桥，桥身由细如发丝的灵线组成，下面是翻滚的黑雾，隐约能看见无数挣扎的虚影——是被幻境吞噬的修士残魂。
“这是‘断念桥’，”糖宝趴在她肩上，声音有点发颤，“听说掉下去就会被残魂撕碎灵力。”
小骨看着那晃悠悠的灵线，手心冒汗。她试着踩上去，灵线立刻往下沉，黑雾里的虚影瞬间涌过来，撞得桥身剧烈摇晃。
“别怕。”小骨摸了摸糖宝的头，指尖燃起莲火。淡金色的火苗落在灵线上，灵线竟瞬间变得凝实，连黑雾都被逼退了半尺。她想起卿哩教她莲火术时说的“以神元为芯，以心念为焰，可焚虚妄，可定乾坤”。
她深吸一口气，提着莲火往前走。每走一步，就用莲火在灵线上烙下一朵小小的莲纹——这样后面的弟子若走过，也能借点暖意，少受些惊吓。她走得很慢，却很稳，莲火的光映着她的侧脸，竟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黑雾里的残魂还在嘶吼，却不敢靠近莲火。小骨甚至在经过一处黑雾较浓的地方时，看见里面有个蜷缩的小虚影——像个刚入门的小弟子，大概是被幻境吓破了胆。
“别怕呀。”她停下脚步，往黑雾里递了点莲火的微光，“跟着光走，就能出去了。”
微光落在小虚影身上，那虚影竟真的动了动，跟着光的方向飘向桥头。
幻境外，卿哩看着这一幕，指尖的莲子突然停了。她看着小骨明明自己都怕得发抖，却还不忘给别人递光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这小家伙，倒是比她心软。
“倒是心善。”白子画的声音带着点赞许，“只是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太心软未必是好事。”
“我的徒弟，心善又如何？”卿哩淡淡瞥了他一眼，“有我在，她就算想把整个长留的残魂都渡了，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她指尖轻弹，一颗莲子穿过光幕，落在小骨脚下的灵线上。莲子瞬间化作一道金光，将整座索桥都护了起来，黑雾里的残魂再也不敢靠近。
小骨感觉到脚下的灵线突然稳了，低头看见那道金光，瞬间明白是师父在帮她。她对着光幕的方向用力眨了眨眼，像是在说“谢谢师父”，然后提着莲火，更快地往桥对岸走去。
最后一关是“聚灵塔”。塔里的灵气紊乱，需要在半个时辰内，用自身灵力安抚好塔心的灵核，才算通关。不少弟子刚进塔就被紊乱的灵气冲得灵力溃散，连滚带爬地退了出来。
小骨走进塔时，差点被扑面而来的灵气掀个跟头。塔心的灵核闪烁不定，发出刺耳的嗡鸣，周围的灵气像疯了似的乱撞，撞得石壁都在抖。
“要让灵核安稳下来才行。”小骨想起卿哩教她的《莲心术》，里面说“灵核如莲心，需以柔克刚”。她没直接用灵力压制，而是走到灵核旁，指尖凝出一朵小小的莲纹，轻轻贴在灵核上。
莲纹刚触到灵核，刺耳的嗡鸣就弱了些。小骨闭着眼，引导体内的灵力顺着莲纹，一点点渗入灵核——像给躁动的灵核铺了层柔软的莲瓣，让它慢慢放松下来。
外面的弟子看着光幕里的画面，都有些惊讶：“她怎么不用力？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安抚好灵核？”
卿哩却微微颔首。这丫头总算没白学，知道“以柔克刚”比蛮力压制更管用——这才是《莲心术》的精髓，也是她想教给小骨的，不止是术法，更是心境。
一炷香后，塔心的灵核彻底稳定下来，发出柔和的白光。紊乱的灵气顺着白光缓缓流动，竟在塔里凝成了一朵巨大的灵莲，将小骨托在中央。
“通关了！”糖宝兴奋地蹦起来。
小骨笑着抬手，轻轻碰了碰灵莲的花瓣。花瓣落在她掌心，化作一道浅金色的印记，印在她的手背上——是长留试炼通过的标志，却比别人的印记多了层莲纹，是她刚才用莲心术留下的痕迹。
走出试炼场时，阳光正好落在她身上。小骨看见卿哩站在光幕外，玄色神袍在阳光下泛着暗金的光，手里的莲子已经收了起来，换成了一块用灵玉刻的小牌子。
“师父！”她跑过去，手背上的印记还在发光。
卿哩看着她手背上的莲纹印记，眼底掠过一丝满意：“勉强能看。”她把灵玉牌递给小骨，牌子上刻着“卿”字，边缘缠着圈莲纹，“这是万莲谷的身份牌，以后在长留，谁敢给你脸色，就把这个亮出来。”
小骨握着灵玉牌，暖得能焐热手心。她刚要说话，就见落十一带着几个长老走过来，对着卿哩躬身行礼：“神女，小骨姑娘已通过试炼，按规矩可入长留门墙……”
“不必。”卿哩打断他，语气和上次一样硬，“试炼是让她练手，长留门墙就不必了。”她看向小骨，“走了，回谷。”
小骨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跟着卿哩往外走。路过白子画身边时，她停下脚步，对着他认真地鞠了一躬：“谢谢尊上的试炼。”
白子画看着她手背上的莲纹印记，笑了笑：“去吧。万莲谷有卿哩神女在，比长留更适合你。”
离开长留山时，夕阳正染红云层。小骨回头望了眼那座仙气缭绕的山，突然觉得没什么留恋的——最好的不是长留的仙山玉宇，而是身边这个虽然高冷、却会把所有温柔藏在莲纹和莲火里的师父。
卿哩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脚步顿了顿：“舍不得？”
“才没有！”小骨连忙摇头，攥紧了手里的灵玉牌，“万莲谷有师父，有糖宝，有莲池，比哪里都好！”
卿哩没说话，只是往前走的脚步，慢了些，刚好能让小骨跟上。
系统在识海感叹：【宿主这趟长留之行，算是彻底把小骨的心留在万莲谷了。】
卿哩指尖微动，路边的野草突然开出了一串小小的白花，像在为她们引路。她想，或许这就是养徒弟的意思——不是把她圈在身边，是让她见过天地后，依然觉得“有你在的地方最好”。
玄色神袍与浅碧色衣袂渐渐消失在山道尽头，只留下一路淡淡的莲香，和长留山那些还在议论“那位洪荒神女和她徒弟”的弟子们，以及白子画望着她们背影时，那声带着释然的轻叹。
万莲谷的莲池，该等她们回去浇花了。
回万莲谷的路上，小骨的手一直攥着那块“卿”字灵玉牌。玉牌被掌心的汗浸得温润，边缘的莲纹在夕阳下泛着浅光，像把师父的气息都刻在了里面。
“师父，”她突然想起什么，拽了拽卿哩的衣袖，“刚才在试炼场，你是不是用莲子帮我稳固索桥了？”她看见那道金光时，就觉得像师父指尖常转的莲子气息。
卿哩脚步没停，玄色神袍的衣摆扫过路边的野菊，花瓣轻轻颤了颤：“看错了。”
小骨却不依，凑到她身边，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就是师父！糖宝也看见了，那金光里有莲香！”
糖宝从她袖口探出头，用力点了点触角，发出“吱吱”的轻响，像是在附和。
卿哩侧过脸，避开她的目光，指尖却悄悄凝出颗莲子，弹到小骨怀里：“再闹，明日的莲火术就别学了。”
莲子落在小骨手心，还带着卿哩指尖的温度。她笑着把莲子塞进怀里，像藏了个小秘密——师父就是这样，明明做了温柔的事，偏要装得冷冰冰的。
回到万莲谷时，莲池的夜莲刚绽开第一朵。卿哩走到池边，指尖在水面上划了个圈，原本散开的莲叶突然聚拢，在池中央搭成个小小的莲台，上面放着个青玉案，案上摆着本蓝封皮的古籍。
“这是《莲华录》。”卿哩把古籍递给小骨，封面上的莲纹用金粉勾勒，是洪荒时期的刻法，“里面记着莲火的进阶术法，能化煞为灵，你自己琢磨。”
小骨捧着古籍，指尖刚碰到封面，就感觉一股温和的灵力涌进来，顺着血脉流到丹田——是卿哩提前用神元温养过的，怕古籍的洪荒气息伤了她。
“谢谢师父！”她抱着古籍跑到阁楼，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就趴在窗边翻看起来。糖宝蹲在她身边，用触角帮她压住被风吹动的书页，像个认真的小书童。
卿哩站在莲池边，看着阁楼窗户透出的灯光，指尖的莲子转得慢了些。系统在识海感叹：【宿主现在越来越像个师父了，还知道用神元温养典籍。】
“聒噪。”卿哩淡淡道，却没再收回目光。池里的莲心鱼游到岸边，吐着泡泡蹭她的鞋边——这些灵鱼通人性，知道她今日护着小骨，特意来讨赏。
她屈指一弹，几颗莹白的灵珠落在水面，莲心鱼立刻欢腾起来，叼着灵珠游向深处。月光漫进莲池时，卿哩突然抬手，在池中央的莲台上布下道结界——结界上的莲纹与小骨手背上的印记相和，能在她修炼时，自动引莲池的灵力助她稳固修为。
这一切，阁楼里的小骨都不知道。她正对着《莲华录》上的“化煞诀”发呆，图谱上的莲纹要在丹田内结成九瓣莲台，才能将煞气彻底转化为灵力，看着就难。
“好复杂啊……”她戳了戳图谱上的莲台，突然想起卿哩说的“以柔克刚”。她试着按照图谱，用莲火在掌心凝出九瓣莲的雏形，火苗刚聚成第七瓣，就“啪”地散开了。
“笨死了。”小骨懊恼地拍了下额头，却没放弃，重新引动莲火——这次她没急着凝瓣，而是让莲火在掌心慢慢打转，像在莲池里游弋的鱼。
不知过了多久，掌心的莲火突然稳定下来，九瓣莲台缓缓绽开，淡金色的火苗里，竟裹着一丝极淡的黑气——是从她体内引出来的煞气，正被莲火慢慢炼化。
“成了！”小骨惊喜地低呼，刚要起身告诉卿哩，就看见窗台上放着个食盒，里面是温着的莲子羹，旁边压着张纸条，是卿哩的字迹，冷硬却工整：“练完再吃，凉了不候。”
小骨捧着食盒笑出声，舀了勺莲子羹放进嘴里，甜香里带着莲火的暖意，从舌尖一直暖到心里。她知道，师父肯定一直在池边看着，不然莲子羹怎么会来得这么巧。
夜里，小骨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万莲谷的莲池中央，卿哩站在岸边，玄色神袍被月光染成银白。她手里的莲火越燃越旺，九瓣莲台在掌心旋转，体内的煞气被一点点炼化，最后化作漫天光点，落在莲池里，长出了成片的新莲。
“师父，你看！”她对着岸边喊，卿哩却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笑——那是小骨第一次在梦里看见师父笑，清冷的眉眼弯起来，像被月光化开的冰，温柔得让人想落泪。
第二天清晨，小骨是被糖宝的叫声吵醒的。她一睁眼，就看见糖宝叼着片莲叶，莲叶上放着颗莹白的珠子——是莲心鱼的灵珠，比上次的更大更亮。
“这是……”
“莲心鱼送你的。”卿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已经换了身玄色常服，袖口绣着暗莲纹，“它们说你昨夜练化煞诀时，灵力引动了池底的灵脉，帮它们催熟了灵珠。”
小骨捏着灵珠，突然想起梦里的画面。她跑到窗边，看见莲池里的新莲真的抽出了嫩芽，淡青色的，像她掌心刚凝成的莲纹。
“师父，我昨夜凝成九瓣莲台了！”她转身时，手背上的试炼印记突然亮起，与池里的新莲遥相呼应，“还炼化了一丝煞气！”
卿哩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手背上的印记，指尖轻轻碰了碰——印记比昨日更亮，边缘的莲纹里，藏着一丝极淡的洪荒神元，是她昨夜布结界时悄悄渡给她的。
“九瓣莲台，才算入门。”她收回手，语气依旧淡淡的，却在转身时补充了句，“今日教你‘莲语’，能和灵物说话——糖宝总蹭你，你该知道它想要什么。”
小骨眼睛瞬间亮了。她低头看向糖宝，糖宝正用触角蹭她的手心，发出“吱吱”的轻响。若是以前，她只当是撒娇，此刻却突然听懂了——糖宝说，它想跟着卿哩学“护主诀”，以后能帮她挡煞气。
“糖宝想跟师父学诀术！”小骨抬头看向卿哩，眼里满是期待。
卿哩看着糖宝，又看了看小骨亮晶晶的眼睛，指尖的莲子转了转，最终还是点了头：“让它跟着莲心鱼练基础灵力，三个月后，我教它。”
糖宝兴奋地蹦起来，在小骨掌心转了个圈。小骨笑着摸了摸它的头，突然觉得这万莲谷的日子，像池里的莲，一天比一天鲜活，一天比一天让人舍不得。
卿哩看着她们的样子，走到莲池边，指尖凝出莲火，轻轻点在新抽的莲芽上。莲芽瞬间舒展，开出朵小小的白莲花，花瓣上沾着晨露，像颗刚落下的星。
她想，或许养徒弟的意义，就藏在这些细碎的瞬间里——是她捧着古籍时的认真，是她吃到莲子羹时的笑，是她终于凝成九瓣莲台时，眼里藏不住的光。
这些光，比洪荒亿万年的孤寂更鲜活，也更让人心安。
莲池的风带着新莲的清香漫过来，吹动了阁楼的窗纱，也吹动了卿哩玄色衣摆上的莲纹，像在为这刚刚开始的、充满暖意的日子，轻轻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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