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野推开门时，玄关处的暖灯应声亮起。换鞋的功夫，就听见客厅里传来母亲的声音，带着点嗔怪：“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池家赖到半夜呢。”
他趿着拖鞋走进客厅，宋母正窝在沙发里织围巾，毛线针在指尖灵活地穿梭；宋父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捏着份财经报纸，目光却没落在字上，见他进来，抬眼笑了笑：“跟老池聊得投机，倒把时间忘了？”
“没忘，”宋寒野挨着母亲坐下，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橘子开始剥，“叔叔留我多说了会儿项目的事，后来筱筱醒了，又坐了坐。”
“筱筱好点没？”宋母停下手里的活，指尖还勾着根浅灰色的毛线，“早上听你池阿姨说她半夜发烧，我这心里也惦记着。”
“好多了，刚醒的时候脸色还白着，吃了两块糕点，脸色好了一些。”宋寒野把剥好的橘子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母亲，“阿姨炖了小米粥，她喝了小半碗，应该没啥大碍了。”
宋母接过橘子，却没吃，指尖在毛线针上顿了顿：“这孩子就是太省心，省心到让人心疼。小时候发烧都不吭声，就蜷在被子里等天亮，现在大了也一样，定是怕老池夫妇担心，才没说自己不舒服。”
宋父放下报纸，拿起茶杯抿了口：“池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护得紧，可这身子骨……唉。”
他看向宋寒野，眼神沉了沉，“你也多上点心，在学校里多照顾照顾，别让她一个人硬扛着。”
“我知道的。”宋寒野把另一半橘子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口腔里漫开，却压不住心里那点说不清的闷，“今天问她了，说是换季没注意，然后有点小感冒。”
“小感冒也不能掉以轻心。”宋母又拿起毛线针，银针在暖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她那身子，一点风吹草动都得当大事。对了，你给她带的糕点，她吃了没？”
“吃了，”宋寒野想起池筱低头咬糕点时，嘴角沾着点奶油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眼，“看样子应该挺喜欢的。”
“那就好。”宋母笑了笑，织了两针又忽然停住，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探究，“我跟你池阿姨聊天时，她隐晦提了句，说看你对筱筱……好像不止兄妹情？”
宋寒野剥橘子的手顿了顿，指尖的橘子皮汁水沾到指缝里，有点黏腻。
他没抬头，声音低了些：“妈，您想什么呢，我跟筱筱从小一起长大，我就把她当亲妹妹，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我可不是瞎想，”宋母看着旁边低着头的儿子，“你当我看不出来？她生病你跑前跑后，放学先往她家奔，连你爸让你盯的项目报表都能往后推——你说你什么时候对谁这么上心过？”
宋父在一旁补充道：“你妈说得没错。喜欢就喜欢，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池家那丫头挺好，你和她挺适合的，两家又是世交，要是真成了，我们和老池夫妇都高兴。”
宋寒野把手里的橘子皮扔进垃圾桶，在茶几上抽了张湿巾擦手，没应声。
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对池筱的心思？从小时候她抱着自己的手，软软糯糯地喊他“寒野哥”开始，那点心思就悄悄扎了根。只是池筱总把他当哥哥，眼里的依赖干净又纯粹，他怕说破了，连这“哥哥”的位置都坐不稳。
而且……他想起裴意泽那双看似温和，实则藏着偏执和占有欲的眼睛，心里莫名沉了沉。
“我有分寸。”他最终还是只说了这句，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爸，妈，我先回房了，项目报表还没看。”
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宋母和宋父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宋寒野回房后，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半天，最终还是停留在和池筱的聊天界面。
对话框停留在傍晚他问她要不要补课笔记时，她回的那句“不用啦”，后面跟着个弯弯的笑脸表情，像她本人一样，干净得没一点杂质。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想打“好好休息”，又觉得太像叮嘱，怕露了痕迹；想扯点学校的趣事，又怕她刚醒没精神应付。
最终只是按灭屏幕，翻了个身看向窗外——隔壁池家别墅的卧室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晕透过窗帘缝隙漏出来，缀在墨色的夜里。
他知道池筱大概率还没睡，说不定正窝在床头看书，或是抱着抱枕发呆。以前她生病时就爱这样，不吵不闹，就安安静静地待着，像只怕惊扰了的幼鹿。
“罢了。”宋寒野低低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坐起来。有些心意急不来，他从小护她到大，最懂她的性子，与其冒冒失失说破，倒不如还像从前那样，守在她身边，等她慢慢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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