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没敢再说什么,灰溜溜地走了。
周围响起几声低笑,看热闹的人见没好戏可看,也都散了。
苏晚看着沈聿风,心里有些复杂。她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欠沈聿风这样的人的情。
“谢谢。”她低声说,语气有些生硬。
“举手之劳。”沈聿风笑了笑,没放在心上,“这种人,就该给他点教训。”
苏晚没接话,转身去洗杯子,水声哗哗地响,像是在掩饰什么。
沈聿风看着她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只警惕的野猫,偶尔也会露出柔软的一面。他没再打扰她,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沈聿风没再找苏晚搭话,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喝酒,偶尔和朋友聊几句。苏晚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有些在意——他刚才出手帮忙,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一时兴起,还是……
她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不管是为了什么,都和她没关系。她和沈聿风,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夜场的霓虹和白天的阳光,永远不可能交汇。
凌晨四点,酒吧的人渐渐少了。苏晚算好账,和同事换了班,走出“迷迭”的大门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她裹紧外套,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汽车喇叭声。回头一看,是沈聿风的宾利。
车窗降下,露出沈聿风那张英俊的脸:“上车,送你回家。”
“不用了,谢谢。”苏晚想也没想就拒绝,“我家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
“这么早,不安全。”沈聿风的语气很自然,像是在关心一个朋友,“上车吧,就当是……谢谢你的‘焚心’。”
苏晚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凌晨的街道空旷得可怕,只有路灯孤零零地亮着,确实有点让人发怵。但和沈聿风单独待在一辆车里,似乎更危险。
“真的不用了。”她摇了头,语气坚决,“沈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们不顺路。”
沈聿风没再坚持,只是笑了笑:“那好吧,路上小心。”
宾利缓缓驶离,苏晚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街角,才松了口气。她加快脚步往家走,高跟鞋踩在空旷的街道上,发出单调的回响。
回到家,苏晚脱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疲惫感瞬间席卷全身。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天边渐渐亮起的晨光,心里却莫名地有些烦躁。
她拿出手机,翻到刚才存下的沈聿风的照片——是之前在财经杂志上看到的,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站在红毯上,笑得潇洒不羁。苏晚盯着照片看了几秒,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那个在酒吧里帮她解围的沈聿风,和照片上的这个男人,似乎不太一样。
她摇了摇头,把手机扔到一边,走进浴室。热水哗哗地淋下来,冲刷着她的身体,也冲刷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苏晚,别想太多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他就是个过客,过几天就忘了。”
洗完澡,苏晚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浮现出沈聿风的样子——他笑着问她“你觉得我的目的是什么”,他皱着眉喝“焚心”,他抓住李公子手腕时的冷冽……
“该死。”她低声骂了一句,用被子蒙住头。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沈聿风,正坐在车里,看着她公寓的方向。司机忍不住问:“沈少,不上去坐坐吗?”
“不了。”沈聿风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时候还没到。”
他拿出手机,翻到刚才让助理查到的苏晚的资料——很简单,父母早逝,跟着奶奶长大,奶奶常年卧病在床,她在“迷迭”工作,就是为了给奶奶治病。
“原来是这样。”沈聿风低声说了句,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
他发动车子,驶离了这条安静的街道。
第二天晚上,苏晚刚到“迷迭”,就看到沈聿风坐在老位置上。他今天穿了件灰色的T恤,外面套了件黑色的夹克,看起来比昨天随性了些。
“苏小姐,晚上好。”他笑着打招呼,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说话。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沈公子,晚上好。还是喝‘焚心’吗?”
“不了,”沈聿风摇摇头,“今天想尝尝别的,你推荐一款吧。”
苏晚想了想,给他调了一杯“蓝色妖姬”。蓝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极了沈聿风眼底的神秘。
“这杯叫‘蓝色妖姬’,”苏晚解释道,“度数不高,口感偏甜。”
沈聿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点了点头:“不错。”
接下来的几天,沈聿风每天都来“迷迭”,每次都坐在同一个位置,点不同的酒,却很少和苏晚说话。他就像一个普通的客人,安静地喝酒,偶尔和朋友聊几句。
苏晚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也放松了警惕。她觉得,或许沈聿风真的只是来喝酒的,之前的那些试探,不过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周五晚上,酒吧里来了一群闹事的人。他们喝多了,非要苏晚陪他们喝酒,还动手动脚的。
苏晚正想办法应付,沈聿风突然走了过来。他没说话,只是往那里一站,身上的气场就镇住了那些人。
“滚。”他只说了一个字,语气冷得像冰。
那些人愣了一下,看到沈聿风身后的几个保镖,吓得灰溜溜地跑了。
“谢谢。”苏晚低声说,心里有些感动。
“不客气。”沈聿风笑了笑,“我说过,我只是来喝酒的,不想看到有人打扰我喝酒的兴致。”
苏晚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给他调了一杯酒。
从那以后,沈聿风成了“迷迭”的常客。他和苏晚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微妙。他们很少说话,但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苏晚不知道,这场看似平静的相处,其实是沈聿风布下的一张网。他在慢慢靠近她,一点一点地瓦解她的防备。
而苏晚,也在不知不觉中,掉进了这张网里。
她开始期待每天晚上看到沈聿风的身影,开始在意他喝的每一杯酒,开始好奇他的过去。
她知道,自己可能要陷进去了。但她却不想挣扎,因为她发现,和沈聿风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开心。
或许,偶尔放纵一次,也没什么不好。苏晚在心里对自己说。
夜还很长,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至少现在,她想好好享受这段难得的平静。
——
吧台上的冰块在金属容器里碰撞出清脆声响,苏晚正俯身调试吧台灯的亮度。暖黄光线漫过她裸露的肩颈,将酒红色吊带裙的褶皱染成深浅不一的琥珀色,像幅流动的油画。她指尖刚触碰到调光旋钮,就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后颈——熟悉的雪松混着威士忌的气息,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沈公子今天来得早。”她直起身,转身时手里已多了只擦得锃亮的高脚杯,指尖在杯口轻转半圈,“还是老规矩,等我调完这杯再点单?”
沈聿风靠在吧台边,黑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腕骨处一道浅淡的疤痕。他昨天大概去玩了赛车,指节上还沾着点未洗净的机油,混着他身上的贵气,竟有种野性的张力。“不急,”他目光扫过酒柜顶层那排限量版威士忌,“看苏小姐调完这杯‘天使之吻’再说。”
苏晚挑眉。她刚给熟客张太太调了半杯,这男人竟连酒名记得分毫不差。她没接话,往杯底铺了层厚厚的可可粉,又将 Bailey甜酒沿杯壁缓缓注入,动作慢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当奶油在酒液表面浮成云朵状时,她忽然抬眼撞进沈聿风的视线:“沈公子盯着我看了三天,到底想喝的是酒,还是想看我调酒?”
沈聿风笑出声,胸腔震动的频率恰好与酒吧的鼓点重合。“有区别吗?”他倾身靠近,两人距离骤然缩到半臂,“好酒配好身手,不是吗?”他指尖轻敲吧台,落点恰好在她手背上三厘米处,“就像这杯‘天使之吻’,换个人调,大概就成‘魔鬼的唾沫’了。”
旁边的老李“噗嗤”笑出声,差点把嘴里的威士忌喷出来。“沈公子这比喻,够损。”他抹了把嘴,“不过还真没说错,苏晚调的酒,确实带着股劲儿。”
苏晚将调好的酒推给张太太,转身时手里多了支银色调酒勺,勺尾在沈聿风面前的空杯里轻轻搅动:“沈公子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她忽然加重力道,勺底磕在杯壁上发出清脆一响,“学费嘛,就用沈公子那辆限量版保时捷抵如何?”
沈聿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玩过的女人里,有故作清高的名媛,有直白示好的模特,却从没见过苏晚这样的——把拒绝说得像玩笑,连带着刺的话都裹着蜜糖。“苏小姐倒是敢开口。”他从钱夹里抽出张黑卡推过去,“不过我更想知道,学会了调酒,能换你陪我喝一杯吗?”
“不能。”苏晚连眼皮都没抬,将黑卡推了回去,“我的时间按分钟收费,沈公子付不起。”她转身去接另一张点单,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像在敲某种暗号。
沈聿风捏着那张被退回的黑卡,指腹摩挲着冰凉的卡面,忽然觉得这女人比他收藏的任何一款酒都更有后劲。他朋友凑过来撞他肩膀:“行了聿风,别自讨没趣了。苏晚在‘迷迭’五年,多少大佬想请她喝杯酒都被怼回去了,你能例外?”
“正因为难,才有意思。”沈聿风望着苏晚在吧台后穿梭的身影,她刚避开一个油腻客户的搭肩,转身就笑着给调酒学徒递了块冰袋——刚才那客户推搡时,学徒的手被碎冰划了道口子。
这女人,像株在石缝里开出的花,浑身是刺,根下却藏着水。
凌晨一点,酒吧的喧嚣攀至顶峰。苏晚刚送走一波喝到酩酊大醉的客户,正弯腰整理吧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回头就看见李公子带着几个人站在吧台前,地上是摔碎的酒杯,酒液在霓虹下泛着狼狈的光。
“苏晚,上周让你给我调的酒,怎么现在还没好?”李公子晃着半瓶轩尼诗,眼神黏在她胸口,“是不是得爷亲自请你?”
苏晚直起身,手里还攥着块擦杯布,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李公子喝醉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她扬声叫保安,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
“别叫了!”李公子一把挥开想上前的保安,酒瓶往吧台上重重一磕,“今天你要么陪爷喝三杯,要么这地方就别想开了!”他身后的跟班跟着起哄,伸手就想去拽苏晚的胳膊。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斜后方伸过来,牢牢攥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腕。沈聿风不知何时站到了吧台侧面,指间还夹着支没点燃的烟,语气懒懒散散:“李公子在‘迷迭’砸东西,问过老板同意了吗?”
李公子看清来人,酒意醒了大半,却还嘴硬:“沈聿风,这不关你的事!”
“她调的酒我还没喝到,”沈聿风慢悠悠地松开手,指尖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你说关不关我的事?”他侧过身,恰好将苏晚挡在身后,“上周在这儿叫嚣被我拧了手腕,这周还敢来,李公子是觉得沈家的警告不够清楚?”
这话像记耳光扇在李公子脸上。上周他被沈聿风教训后,家里的建材生意突然被沈氏旗下的地产公司终止合作,父亲差点没打断他的腿。此刻被戳破痛处,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没敢再放肆,撂下句“你给我等着”,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碎玻璃被保洁迅速清理干净,吧台上的酒渍也擦得锃亮,仿佛刚才的闹剧从未发生。苏晚看着沈聿风重新坐回沙发,指尖在吧台上无意识地划着圈——这是她第三次被他解围,欠的人情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
“沈公子,”她端着杯新调的“焚心”走过去,将酒杯往他面前一放,“这杯我请。”
沈聿风抬眼,目光在她紧绷的下颌线停了停:“苏小姐这是……想还债?”
“算是吧。”苏晚没否认,“但我不喜欢欠人东西,尤其是人情。”
“那简单。”沈聿风端起酒杯却没喝,反而往她面前推了推,“陪我喝一口,就算两清。”
杯口还沾着他刚才留下的温度,苏晚的指尖刚碰到杯壁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她知道这是沈聿风的试探——喝了这口酒,就等于默认两人的距离可以更近一步;不喝,就是明晃晃的拒绝,之前的“两清”也成了空话。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沈聿风的朋友都停了说笑,连吧台那边的小雅都偷偷往这边瞟。
苏晚忽然笑了,弯腰拿起那杯酒,仰头就往嘴里倒。辛辣的酒液刚触到舌尖,她却忽然偏头,将酒全泼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抱歉,手滑。”她放下空杯,笑得坦荡,“看来这人情,我还得再想想怎么还。”
沈聿风看着空杯,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更深的笑意取代。这女人,总能在他以为胜券在握时,反手给他来一记漂亮的反击。
“不急。”他往后靠回沙发里,姿态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样子,“我有的是时间等。”
苏晚没再接话,转身回了吧台。后背的视线依旧灼热,她却没再像前几天那样紧绷——沈聿风像场有趣的博弈,她开始有点享受这种高手过招的快感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聿风照旧每天来酒吧,却不再提“喝酒抵债”的事。他会点杯威士忌坐在角落,看苏晚应付难缠的客户,看她教新手调酒,甚至在她忙得没空吃饭时,让保镖去隔壁餐厅打包份清淡的粥放在吧台。
苏晚起初会把粥推回去,后来发现这人根本不接茬,只是每天按时按点地送,便也懒得再推。有时忙到后半夜,她会端起那碗早已凉透的粥,对着窗外的月光慢慢喝——白粥没什么味道,却比酒吧里任何一杯烈酒都更暖胃。
周五晚上,酒吧承办了场私人派对,来的都是些富二代。苏晚穿着老板特意准备的银色亮片裙,站在吧台后像株发光的仙人掌,漂亮,却带着让人不敢靠近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