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
〈彩音坂高级学院 交响乐队社外〉
“咦？你是？”
“你好，我是说唱社的冬月。”律的语气平稳，听不出情绪，“想申请一份贵社练习录音的备份，作为我们新曲的采样素材……”
话未说完，带着社长袖章的人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抱歉啊，我只是暂时代替原社长，这种事情还做不了主。”
“那么我能和原社长谈谈吗？”律追问，这是他逻辑里下一步的解决方案。
“听说好像樱川社长家里出了点事，我们也联系不到……”代理社长摊了摊手，表情更为难了些。
“而且，我们的原始录音也算是内部资料，一般不对外提供。不好意思啊。”
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目光细微地黯淡了一瞬。
他微微颔首：“打扰了。”
说完，便干脆地转身离开。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或请求。
〈十分钟后〉
〈说唱社排练室〉
律正沉默地调试设备。门被推开，夜明走了进来，神色如常，径直走到他面前，将一个U盘递给他。
“给，交响乐队练习录音的备份。”
律接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我之前也去交涉过，”他陈述道，带着肉眼可见的困惑，“他们明确答复，不对外提供。”
“嗯，我知道。”夜明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我认识他们的代理社长，并和他们几个社员谈过了，他们觉得项目很有意思，就同意了呢。”
律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处理这个信息。他关注的焦点落在了另一个名字上：“那原社长……”
“他正在照顾住院的母亲，暂时休学了。”夜明的语气里多了一丝了然，“樱川我也认识啦，他是非常好说话的人，大概会理解我们吧。”
律仿佛在思考一个更根本的问题。良久，他才像是自言自语般地低声说了一句：
“有朋友是多幸运啊。”
夜明顿了顿，才用一如既往的、让人安心的沉稳声音说道：
“最终能说服他们的，其实还是‘想做出一首好歌’这个想法本身。”
〈午夜两时〉
不用思考，现实世界已经陷入深眠中，而这片「世界」便是他们唯一的、不眠的疆域。
夜明搞定的交响乐采样数据堆在硬盘里，他正和律低声核对段落。
夏诗的歌词初稿已经完成，最先熬不住困意，不自觉地靠在秋穗的肩上，不时喝一口学姐带来的咖啡。
“好困。雾岛学姐为什么完全不会累啊……”
“可能是因为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大脑无法进入休眠状态。”
她的目光未曾从膝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移开半分。耳机里，律改编后的《d小调双小提琴协奏曲》在循环播放。
她的右手手指悬在触控板上空，试图勾勒出应有的节奏型，却又屡屡作罢。
“完全不对……”她蹙眉，像是在对抗一段无形的壁垒。
“节拍的存在感太强，破坏了旋律线的呼吸。”
秋穗没有回头。会这样一针见血又毫不客气的，只有他了吧。她索性直接问道：“你会怎么改呢，冬月同学？”
律沉默地走近了一步，目光落在音频轨道的波形图上，仿佛在看一段熟悉的回忆。
他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卖弄，只有一种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纯粹的笃定：
“这里，不需要节奏。什么都不要加。”
“但是——”
“让歌声……先独自跟着小提琴走。等情绪推到足够高的时候——”他自顾自说下去。
他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点，落在一个精准的节拍上。
“在这里，让定音鼓进来。不只是节拍，还是心跳。等心跳了一拍，其他的节奏才能跟上。”
这完全背离秋穗所熟悉的、依靠叠加和编排的制作逻辑，但她还是依言尝试。
移除冗余的节奏轨、调整人声的切入时机。
在他指定的那个微小的时间点上，加入了沉重的定音鼓声。
“……！”
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而充满张力的叙事感骤然降临。人声与弦乐在毫无干扰的情况下交织攀升，直至那一声恰到好处的“心跳”时砸下。
所有后续的节奏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无比自然地流露而出。
一时失语。片刻后，她才轻声叹道：“你……对音乐的理解，简直像本能一样。”
他没有回应。将话题拉回轨道：“那么，编曲的核心问题解决了。”
“歌词也完全没问题。”夜明看着大家脸上掩不住的倦容，笑了笑，“行了，今天收获巨大，就到这里吧。解散。”
持续的专注和突如其来的放松让疲惫感瞬间占据了上风。夏诗几乎要抱着咖啡杯睡着，秋穗也轻轻按了按太阳穴，连律关闭设备的动作都似乎比平时慢了一拍。
「世界」的灯光似乎都变得柔和了些，为这漫长的一夜画上了一个自然而安静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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