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时间〉
〈彩音坂高级学院 二年三班〉
“……所以，这就是我的课题报告，谢谢各位。”
夜明做完最后的陈述，教室里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了细碎的议论声。
“太厉害了”
“哇，好新颖的课题！ ”
“我怎么就想不出来呢！”
“不错嘛……主题很有意思，论证的思路也很清晰。看来是下了不少功夫的。”老师副眼镜，语气和蔼，
“最近春原同学的学习进步也很大，继续加油哦！”
“最近心情好了，身边的好事居然变多了。”他想道。
“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老师合上教案宣布。
教室里立刻响起桌椅挪动的声音，学生们稀稀拉拉地应和着：
“老师再见——”
〈放学后〉
〈彩音坂校门口〉
放学时分。夜明收拾好书包，正准备去排练室，目光却在不远处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嗯。居然碰到律了，今天运气真的很好。”
他正想上前打招呼，却看见学生会会长，径直挡在了律的面前。
周围的空气瞬间像是被抽走了几分，原本喧闹的人流也下意识地绕开，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包围圈。
会长手里拿着一张纸，几乎要戳到律的脸上，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
“冬月，你这份退出学生会的申请书，是什么意思？”
律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眼睛。
“说话啊！”会长成功地吸引了更多好奇的目光，“之前不是做得好好的吗？怎么，是觉得学生会的庙太小，容不下你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像蚊子一样嗡嗡响起。律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背上。
一种奇异的平静，混杂着长久以来压抑的愤怒，正从心底一点点漫上来。
【他这种人，并不值得让我害怕。】
他发出的声音干涩而微弱，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
“我倒是……想问问会长……”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力量，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地继续了下去：
“……挑拨我和朋友们的关系……逼我退社……又是什么意思？”
“——！”
会长脸上的傲慢瞬间凝固，像是被当面打了一拳。
周围的议论声陡然放大了。
“什么？会长挑拨离间？”
“逼他退社？真的假的？”
“我就说律学长最近怎么怪怪的……”
这些声音像浪潮一样涌来。律听着，感觉自己身体里某种冰冻的东西正在碎裂。
他深吸一口气，那些压抑了太久的话，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堤防：
“让我……不去社交……让我没有朋友……让我不敢……失去……”
他的语句因为情绪的激动和尚未完全康复的失语症而显得断断续续，甚至有些词不达意。
这副模样，在周围人看来，“”更像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受害者，因巨大的委屈而哽咽难言。
会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下，他试图夺回主动权，用他惯常的口吻厉声道：
“就为了那群人、那几首歌顶撞我？我才是把你带进学生会，给你平台的人！”
律猛地抬起头，声音陡然拔高，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这是我的音乐……他们是我的朋友……”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最后的话语，如同宣言般掷地有声地砸向对方：
“——轮不到你……这么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走廊一片寂静。
会长被彻底震住了，哑口无言。律不再看他，也不再理会周围任何人的目光。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背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夜明站在人群之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终于到这一步了啊。”
他没有丝毫犹豫，迈开脚步，坚定地跟了上去。
〈校外便利店旁的小巷口〉
“小猫。”
律蹲下来，小猫蹭了蹭他的手。一股熟悉的感觉又生了出来。
【我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环顾四周，已经准备好逃跑了。但他思衬了一会，又蹲下来：
【算了，他们迟早会知道今天的事的……来就来吧，刚好把话说清楚。】
“我就知道会在这里找到律。”
是夜明的声音。律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下意识想逃，但是没有。
夜明没有质问，没有安慰，甚至没有提刚才在走廊上发生的事。
他只是走到律的身边，同样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那只蹭着律手心的小猫。
“那我该说点什么，恭喜你，第二次找到了我？”他语速很慢，每个字都需要斟酌，才能说出。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又是那个问题。
“初中时，我和几个朋友其实也曾经一起唱歌过。”
“后来，他们有人为了更好的升学机会转学了，有人说着什么‘寻找梦想’就走了。”
“最后只剩下我和另一个人。她问我，是坚持‘我们的音乐’，还是迎合流行去比赛拿奖。”
“我选了前者。然后，就只剩我一个人。”
他沉默了几秒，声音变得更轻，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她……撕了我写的谱子。在很多人面前。”他的声音干涩，“她说……我的坚持，只是因为不敢一个人……她说对了。”
“我真的……说不出话了。”
律不知道为什么笑了，可能觉得这段经历特别荒唐吧。
“所以，朋友、情感，对以前的我来说，一直都是留不住的东西。可能也是这个看法的原因吧，我很久都没有找到能说的上话的人，音乐就是我的全部。”
“遇见你之前，我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了。”
他发觉自己好像能开始正常地说话了。
“看见说唱社的申请表时，我完全是带着最后的希望，孤注一掷，打算用另一种方法，来撕开悲哀的缺口的。”
“结果，不仅我没有逃出去，还把你们连累了。”
“还没有结束呢，为什么要妄下定论啊？明明我们一起努力，一定可以改变的。”
“我觉得你们大概不会再接受我了吧。”
“怎么会呢？小诗和小穗最近都联系不上你，明明是不想理我们才对吧。”
“……”
律悄悄地转移话题。
“建社的时候，有一个派我来‘协助管理’的通知书。以你的性格，明明可以不签字的啊，为什么还要让我来搅局？”
“因为我觉得律也是喜欢交朋友、喜欢音乐的啊。”
“我不想看你一直沉默，我想听你说话，我想看你和我们一起完成乐句，我想看你笑。”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抱歉，是她们打来的电话。”夜明指了指手机屏幕。
“喂？社长，你去哪了？部活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你人啊？”秋穗略带嗔怪的声音传来。
“没出问题吧？”夏诗在一旁悄悄问道。
“没出问题。和律在一块呢。”
对面两人沉默了好几秒，回了句“那你们慢慢聊”，就挂了电话。
“嗯……你也听到了，‘家’里在催了……”他晃了晃手机，“明天放学，老地方。我们会一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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