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已深的花店门口，老槐树又飘了满院的槐花时，巷口先停了辆银灰色轿车——车窗降下，陆明举着只眼熟的搪瓷杯，杯壁上的旧牙印被磨浅了些，却还能看出是404里的老样式。“小深！来蹭你家槐花汁啦！”
他话音未落，林野就从花店侧门跑出来，怀里抱着个竹编篮，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搪瓷杯泛着柔光：有陈已深那只带牙印的旧杯，有他去年送的新杯，还有只刻着“12”的小号杯——是他自己的。“苏晓姐说要带黑布来，我早上特意把杯子都洗了！”林野左眼下方的痣在阳光下闪着光，比当初在404躲清洁时间时，多了满眶的鲜活笑意。
车门陆续打开：穿米白毛衣的苏晓抱着块深黑色的布，边角的焦痕被她细细缝了圈淡黄色的槐花边，看见林野就笑出了梨涡：“小野，你领口那颗纽扣还戴着呢？”林野下意识摸了摸领口——那是当年布偶左眼的红色纽扣，陈已深说像“护身符”，他天天别在衣服上，“一直戴着呢，上次爬山还差点丢了，找了半小时才找着。”
戴鸭舌帽的赵阳挎着只墨绿色铁皮桶，桶里新鲜的槐花冒了尖，他几步冲过来勾住林野的肩：“还记得不？上次你撒灰烬时差点被雾丝缠到，还是深哥把布偶扔给你救的场！”林野耳朵瞬间红了，从篮里掏出块黄油饼干塞他手里：“早翻篇啦！我今早烤了饼干，赔你当年被我撞翻的那只杯子。”
背画板的李夏初举着相机站在一旁，镜头盖是用槐花瓣压成的干花片，他对着林野按了下快门，快门声轻得像槐花落地：“你上次说想看看404的旧物，我把当年藏的半张手册带来了。”说着从背包里掏出张泛黄的纸页，上面还留着林野当初在衣柜里偷偷画的小太阳——那是他在404里唯一敢画的画，后来夹在手册里带出了通道。
最后下来的沈以丘走得慢些，手腕上系着条红绳，绳尾坠着颗小小的红色纽扣，和林野领口的是一对。他拍了拍林野的胳膊，递过一管新拆封的黄色颜料：“你上次说想学画槐花，我带了新颜料，等会儿教你调槐花色。”林野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忙把自己烤的蔓越莓饼干递过去，又从篮里拿出只磨过杯口的搪瓷杯：“这是给你留的，我特意把杯口磨平了，喝汁不划嘴。”
正闹着，老周提着个冒热气的面包袋从巷口拐进来，麦香混着槐花香飘了满院：“当年在食堂骗你们‘黑絮不能吃’，今天特意买了热面包赔罪！”他看见林野就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小野啊，你当初躲衣柜时，还把半块干净面包塞给我，我这老骨头可记到现在呢。”林野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那时候您断指还渗血，总不能看着您饿肚子呀。”
陈已深端着一大壶槐花汁出来时，石桌上已经摆开了温馨的阵仗：苏晓把黑布铺在桌心，上面摆着林野的饼干、老周的面包、李夏初的相册；林野正帮赵阳把新鲜槐花放进搪瓷杯，沈以丘在旁边调颜料，指尖沾了点黄色，像蹭了槐花；陆明举着相机绕着老槐树拍，镜头里全是阳光、花瓣和笑脸，再也没有404里那些“监视的眼睛”。
“来，倒汁啦！”陈已深把槐花汁缓缓倒进每只搪瓷杯，淡黄色的汁液里飘着几片槐花，林野捧着自己的“12号杯”，和陆明、苏晓他们的杯子轻轻碰在一起，“叮”的脆响裹着槐花香散开——比在404里听见过的任何声音都暖。
“明年春天，咱们去山上摘槐花吧！”林野咬着饼干说，“我查了，山上有片槐树林，比这儿的还密，还能野餐。”
“到时候我们比赛谁先摘满一篮子。”林野看着大家，然后又补了一句，“咱们可以组队，我要和深哥一组！”
陆明笑着点头，把杯里的槐花汁喝了大半：“哈哈哈，行啊！你和小深一组，我回头联系下小吴，她上次说在外地种了片槐树林，刚好叫上她一起！”苏晓摸着黑布上的槐花边，眼睛弯成了月牙：“那我再缝几个槐花布包，给大家当野餐垫，又软又能装东西。”
陈已深喝了一口槐花汁，说：“要不要定个奖励什么的？” 说完，一旁的赵阳就举手提议道：“我家里有一个收藏品，要不就来当奖励吧！”
“这个主意不错，定个前三名，我把我家那个买了但还没用的音箱也拿过来当奖励！”老周说的，“不过输了咋办？”
陈已深想了想：“嗯……输了就做槐花饼或槐花汁！到时候摘的花可能会多一点，后面晚来的三个人就来做这个吧！” 大家对这个提议没有意见，纷纷表示赞同。
夕阳斜斜地落在老槐树上时，林野靠在陈已深身边，手里攥着温热的搪瓷杯，杯壁还留着槐花汁的甜香。他抬头看花瓣飘落在自己的“12号杯”里，落在苏晓的布包上，落在老周的面包袋上，落在满桌带着404印记、却早已被暖意裹住的旧物上——突然明白，404的阴影早被槐花香吹得干干净净，他们这些曾被困在编号里的人，终于在阳光下，成了能笑着碰杯、说着未来的老朋友。
后来每年槐花开，林野和陈已深都会提前烤好饼干，把刻着每个人名字的搪瓷杯洗干净；苏晓会带来新缝的槐花边布；老周会买刚出炉的热面包；陆明会开车接大家来；赵阳会扛着铁皮桶去摘最新鲜的槐花；李夏初会拍满一卷关于槐花和笑脸的照片；沈以丘会带着新颜料教大家画槐花。有时没空来的其他人偶尔也会抽空调休来凑个热闹，聊着自己知道的有趣事儿。
老槐树下的碰杯声一年比一年热闹，杯里的槐花汁永远清甜，就像他们终于拥有的、再也不会被“回收”的日子——满是槐花香，满是老朋友的笑声，满是属于正常世界的、稳稳的温暖。
— — — 番外 END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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