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门“咔哒”一声关上，将外面喧嚣的雨声和冰冷的杀意暂时隔绝。
玄关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雨水湿冷的土腥气，还有马嘉祺自己剧烈心跳带来的燥热感。
他几乎是半拖半抱着宋亚轩进来的，少年的身体冰冷得像块刚从冰柜里捞出的玉石，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却让马嘉祺感觉臂弯里沉甸甸的，仿佛抱着一个随时会引爆的核弹头。
“哥哥……”宋亚轩又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虚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微微仰头，湿漉漉的黑发黏在苍白的额角，几缕发丝贴在左嘴角那颗墨点般的痣上。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玄关昏黄的顶灯下，褪去了巷子里那种纯粹的冰冷审视，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像蒙尘的琉璃，透着一股惹人怜惜的脆弱。
马嘉祺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那双眼睛。
“先别说话，把湿衣服脱了，我去拿药箱。”
他的声音有点哑，努力维持着镇定，将宋亚轩小心地安置在客厅唯一一张单人沙发上。
沙发是廉价的布艺，瞬间被少年身上滴落的泥水和血水浸透。
马嘉祺顾不上心疼家具，转身冲进卧室翻找医药箱。
脑海里，小七的柴犬虚影终于从之前的震惊中缓过劲来，但依旧炸着毛，在他意识里急得团团转。
“汪！宿主！你疯了吗？！
你真把他带回家了？！
还让他叫你哥哥？！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他是宋亚轩！漫画里那个连主角团都团灭了的终极BOSS！他现在的毁灭指数虽然降到了80%……但这玩意儿跟股票似的随时会暴涨啊！他刚才在巷子里看你的眼神你没看见吗？那是在评估猎物！是在考虑从哪下口！”
马嘉祺粗暴地拉开抽屉，翻出医药箱，没好气地在心里回怼：“闭嘴！小七！不把他带回来，难道让他死在外面或者被实验室抓回去？那样毁灭指数直接爆表好吗？再说了，他现在受伤了，看起来……没那么危险。”
“汪呜！没那么危险？！”小七的虚影夸张地跳起来，“那是伪装！是白切黑！是病娇的糖衣炮弹！宿主你清醒一点！你看他手腕上那个伤口！
边缘焦黑，绝对是高能粒子束擦伤的痕迹！普通实验室哪有这种东西？他肯定是刚逃出来，而且是从最核心的区域！追杀他的人随时会找上门！你这是引狼入室还搭上了自己的狗窝！”
马嘉祺的手猛地一顿，医药箱差点脱手。
他当然看到了宋亚轩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边缘焦黑，皮肉翻卷，绝对不是寻常利器能造成的。
小七的话像冰水浇头，让他刚升起的那点侥幸瞬间熄灭。
是啊，他捡回来的，不仅仅是一个“弟弟”，更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一个移动的灾难源头。
他深吸一口气，拎着医药箱回到客厅。
宋亚轩依旧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湿透的宽大外套被他脱了下来，随意地扔在脚边，露出里面一件同样湿透的、单薄的灰色T恤。
T恤紧贴着他过分瘦削的身体，勾勒出清晰的肋骨轮廓。苍白的皮肤上，除了手臂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还有不少细碎的青紫和擦伤，以及一些……更深的、颜色陈旧的疤痕，像是经年累月的实验烙印。
他正低着头，用没受伤的右手，好奇地捏着自己湿漉漉的衣角，专注得像在研究什么精密仪器。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湿发下的桃花眼看向马嘉祺，左嘴角的痣随着他微微抿唇的动作显得格外清晰。
“哥哥。”他又叫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些，带着一种奇异的依赖感。
马嘉祺强迫自己忽略心底的寒意，走过去蹲在沙发前，打开医药箱。“手伸出来，先处理伤口。”
宋亚轩很顺从地把受伤的左臂伸了过来。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却异常冰凉。马嘉祺拿出消毒酒精和棉球，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柔。当他用沾满酒精的棉球触碰到伤口边缘时，明显感觉到宋亚轩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了。
“嘶……”一声极其轻微的抽气声从少年唇间溢出。
马嘉祺下意识地抬头，对上宋亚轩的眼睛。少年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疼痛带来的愤怒或怨恨，只有一种纯粹的、带着探究的好奇。
他似乎在观察马嘉祺处理伤口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表情变化，像是在记录一种从未接触过的实验流程。
“会有点疼，忍一下。”
马嘉祺低声道，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酒精刺激着翻卷的皮肉，冒出细小的泡沫。
宋亚轩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沙发扶手上。
但他始终没有缩回手，也没有再发出声音，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一直牢牢锁定着马嘉祺的脸，尤其是他右嘴角那颗对称的小痣。
这种被当成标本观察的感觉让马嘉祺后背发毛。他几乎是屏着呼吸，用最快的速度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医用纱布一圈圈缠上少年纤细的手臂，最后打上一个还算牢固的结。
“好了。”马嘉祺松了口气，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薄汗。
他抬头，发现宋亚轩的目光正落在他包扎好的手臂上，眼神专注，像是在欣赏一件刚完成的作品。然后，他伸出右手冰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纱布结。
“谢谢哥哥。”少年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沙哑，却又透出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马嘉祺看着他苍白的脸上那抹几乎可以称之为“乖巧”的神情，再想到他漫画里毁天灭地的形象，巨大的割裂感让他一阵眩晕。
脑海里的小七更是发出无声的哀嚎：“汪……毁灭指数……75%？宿主！他在谢你！他居然会说谢谢！这剧本绝对拿错了！”
“你……”马嘉祺犹豫了一下，指了指他还在滴水的T恤和裤子，“去洗个热水澡吧，我去给你找件干净衣服换上。
这样会感冒。”他得赶紧把地上那件沾满泥泞和可疑暗渍的外套处理掉。
宋亚轩顺从地点点头，站起身。他比马嘉祺矮半个头，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马嘉祺把他领到狭小的浴室门口，简单说明了热水器怎么用，又去卧室翻找自己能给少年穿的衣物——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宽大旧T恤和一条运动短裤。
把衣服递过去时，宋亚轩接过，指尖无意间擦过马嘉祺的手背，那冰冷的触感让马嘉祺又是一激灵。
“哥哥。”宋亚轩站在浴室门口，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回头看着他，那双桃花眼在灯光下清澈见底，“我叫宋亚轩。”
马嘉祺的心猛地一跳！他当然知道！但他此刻必须装作不知道！他努力挤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宋亚轩？好名字。我叫马嘉祺。”他指了指自己。
宋亚轩的视线在他右嘴角的痣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点了点头，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左嘴角那颗墨痣也跟着生动起来：“嗯，马嘉祺哥哥。”
他拿着衣服转身进了浴室，关上了门。很快，里面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马嘉祺靠在浴室门外的墙上，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后背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冷黏腻。他低头看着自己刚刚给宋亚轩包扎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少年皮肤那刺骨的寒意。
“汪……”小七的虚影蔫蔫地趴在他意识角落，“宿主，你演技太浮夸了……不过，他好像信了？毁灭指数稳定在73%……波动很小。他告诉你名字……是试探？还是……认可？”
马嘉祺疲惫地抹了把脸。他不知道。宋亚轩的心思像深海，表面平静，底下是汹涌的暗流和未知的怪物。
他走到客厅，捡起地上那件湿透的深色外套。入手沉重冰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摸口袋——万一有什么身份证明或者危险物品呢？
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没有证件，只摸到一个冰冷坚硬、边缘有些扭曲的金属薄片。马嘉祺掏出来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被高温熔毁了一半的银色芯片！芯片断裂的边缘参差不齐，残留的部分刻着极其微小的编码和……一个被划掉一半的、狰狞的狼头标志！
实验室！而且是核心区域的追踪器！ 小七之前说的没错！宋亚轩果然是从最危险的地方逃出来的！这块芯片明显是被暴力破坏的，残留的焦黑痕迹和他手臂上的伤口如出一辙！
马嘉祺的心脏瞬间沉入谷底。他仿佛能听到窗外暴雨声中夹杂着追捕者的脚步声，冰冷的扫描仪正在穿透墙壁……
“嗡——”
一声极其微弱、频率却异常熟悉的震动声，像幽灵般穿透雨幕和墙壁，传入马嘉祺的耳中！
和之前在巷子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蜂鸟”探测器！
它们真的找来了！
马嘉祺脸色煞白，猛地看向紧闭的浴室门。水声还在继续，磨砂玻璃门上朦胧地映出少年模糊的身影。
几乎在同一时间，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门把手，从里面被轻轻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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