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驶离校门时，何老师正拿着保温杯来回走动，“放轻松，就当是去隔壁学校做套练习题。”他的声音混着发动机的嗡鸣，让车厢里紧绷的气氛松快了些。
苏语恬和夏初喃挤在后排，摊开的笔记上满是公式。斜前方，戚念抱着几本竞赛辅导书，径直走到白砚吕身边，“白学长，能借过一下吗？”白砚吕抬眼，见她刻意往自己这边靠，没说什么，往窗边挪了挪。
这一幕落进迟凛眼里，他皱了皱眉，戴上耳机低头翻书，侧脸冷得像结了层霜。苏语恬瞥见他紧抿的唇，心里莫名跳了跳，赶紧收回目光，继续和夏初喃核对知识点。
一个小时后，大巴停在考点门口。离考试还有段时间，苏语恬抱着书去了教学楼的阳台。秋风卷着凉意掠过，她低头系鞋带时，手里的书突然被风卷走，“啪”地坠向楼下。
“完了！”她心脏猛地一缩，慌忙往楼下跑。楼道拐角处，她脚下一绊，整个人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熟悉的雪松味漫过来，苏语恬抬头，正对上迟凛发黑的脸——上一次这么近，还是开学报到时晚上的酒吧门口。
“怎么了？眼睛不要就捐掉！”迟凛的声音带着冰碴。苏语恬揉着发疼的额头，委屈得说不出话，刚想道歉，楼下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染着黄毛的女生拿着她的书冲上楼，每层都喊一声：“谁是苏语恬？”到了三楼，她一眼锁定阳台边的人，把书往地上一摔，“你就是苏语恬？“眉毛下面挂俩蛋，光会眨眼不会看？书砸到我了知道吗？”
苏语恬脸都白了，连连鞠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书是我不小心撞掉的。”迟凛突然上前一步，挡在苏语恬身前，语气平淡，“不好意思砸到你，多少钱？”
黄毛女生本来满脸戾气，看到迟凛瞬间换了表情，眼神发亮：“没事没事，要不……加个QQ？”
迟凛没接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钞递过去，拿回书，扯着苏语恬的手腕就往考场走。苏语恬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到了考场门口，迟凛松开手，像什么都没发生。苏语恬看着他的背影，鼓起勇气：“那100块……我晚自习还你？”
“不用。”迟凛头也不回地走进考场。
物理碗竞赛的45分钟过得飞快。苏语恬放下笔时，手心全是汗。走出考场，夏初喃已经在约定的银杏树下等她，两人一碰面就开始吐槽最后几道题的陷阱。
回校的大巴上，气氛比来时活跃。大家围在一起对答案，有人拍着大腿喊“完了这题选错了”，有人盯着窗外沉默。戚念坐在白砚吕旁边，脸色难看——她和苏语恬赌过输的人要公开道歉，可刚才对的几道题里，她明显占了下风。
苏语恬没心思理会这些，她总想起迟凛递钱时的侧脸，还有他拽着自己手腕时的力度。
这时，何老师走上前，拍了拍手：“安静一下。天气转凉了，学校决定办元旦晚会，有才艺的同学可以准备准备，钢琴、唱歌、小品都行，到时候给大家露一手。”
车厢里瞬间炸开了锅。有人喊“要表演相声”，有人起哄让白砚吕弹吉他。苏语恬看向前排，迟凛正望着窗外，夕阳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突然有点期待——晚会上，会不会再见到不一样的他？
车窗外，庆昌中学的校门越来越近。苏语恬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心想：不管怎样，那100块一定要还给他。至于竞赛结果和那个赌约，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夏初喃用胳膊肘撞了撞她，挤眉弄眼道：“想什么呢？脸都红了。”苏语恬慌忙摇头，却瞥见白砚吕正回头看她们，眼神里带着点探究，而简星正攥着笔，指节泛白——显然也听见了老师的话，正暗自较劲。
大巴刚停稳，迟凛就率先下了车，背着包往教学楼走。苏语恬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迟凛！”他脚步顿了顿，没回头。“那个……晚自习结束，我在楼下等你，把钱给你。”她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迟凛没应声，拐进了楼梯口。苏语恬站在原地，心里有点发闷，却又莫名笃定他听见了。
晚自习的铃声敲过最后一下，苏语恬攥着钱包在楼下等。晚风卷着落叶打旋，她正低头数着零钱，一双白色运动鞋突然停在眼前。抬头就撞进迟凛的眼睛里，他手里还捏着本物理错题集。
“喏。”她把钱递过去，一张百元钞被压得平平整整。迟凛没接，只淡淡道：“说了不用。”“不行，”苏语恬坚持，“该还的。”他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伸手抽走了钱，转身就走。
苏语恬愣了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突然笑了。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夏初喃发来的消息：“元旦晚会报什么？我打算拉着白砚吕排个小品，你来不？”
她抬头望向教学楼的灯光，指尖在屏幕上敲：“想想……或许可以试试弹钢琴？”
远处传来戚念和同学讨论竞赛题的声音，尖锐又急切。但苏语恬已经不在意了，物理竞赛的紧张感还没完全褪去，心里却悄悄冒出个更柔软的期待——晚会上的灯光亮起来时，会不会有人坐在台下，安安静静听她弹琴？
风里带着初冬的凉意，却吹得人心里暖暖的。毕竟，有些比分数更重要的事，正在慢慢发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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