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动

晚自习十点结束。

贺久铭收拾收拾书包，转头找人时却发现林柚已经走了。

“…”

贺久铭取出桌子里的牛奶然后离开。

夏夜的黑暗并不纯粹。

路灯在远处晕开昏黄的光圈，不明飞虫扑撞着灯罩，投下了几点细碎晃动的影子，偶尔传来窸窣声。

“怎么不等我啊？”

贺久铭边走边给林柚发消息，手机屏幕发出的蓝光打在他脸上，柔柔的光亮。

巷子深处更暗些，黑得几乎粘稠。

贺久铭路过瞅了一眼，顿了几下，又给林柚发了条消息。

那边林柚回到家，才发现贺久铭的几条信息：

“以后一起走。”

“可以吗？”

林柚看着弹来的消息，心下有几分触动。

他看得出来，贺久铭是在照顾他。

他是高一快结束才匆匆转学到一中的，没几个月就进行分班升入了高二，还未适应好生活，身边也没有一个熟悉的人。

但贺久铭对他抛出了善意，打破了他的屏障圈，最近班级许暻迟等人时不时的友好接近，林柚也感受得到，因此很感谢。

他轻抿下唇，刚想回复，对面又弹来条信息，“我家离你近，顺路。”

林柚信他，于是答应了，心想着明天再给贺久铭带瓶牛奶，也可以送饼干以表心意。

贺久铭喝着牛奶看回复，收到肯定答案后，他起身扫视了一圈自己租的房子，想着有空再重新租一处，最好在橡果街，离林柚更近一点。

接着连着好几天上学，贺久铭常常就会收到林柚的饼干或牛奶。有的是奶奶做的，有的是自己买的。旁边的许暻迟等人一脸艳羡，结果发现，自己桌里也有林柚塞的小零食。

几次下来，许暻迟等几人在林柚面前混熟了，时不时就往林柚面前蹿，带得林柚周边也热闹不少。

最近，一中忙着筹办校园读书节活动。其中一项诗朗诵比赛，被分配到各个班。

他们班老师采取了全员写稿再择优的方法，来挑选朗诵的最佳稿子。

下课期间，教室里也多了几声写稿的痛苦哀嚎。

贺久铭坐在凳子上，长腿懒散地曲着，身子微微后仰，手里端着盒焦糖饼干。

许暻迟啃着云朵面包，在与同桌说着话。

贺久铭一时无聊，送饼干的主人今天在忙着在写稿子，都没怎么和他说话，他就盯着林柚后脑勺看。林柚似有所感，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捕捉到了贺久铭的眼神。

贺久铭眼睛立刻亮了，笑着冲他扬了扬头。

林柚看着好笑，回过头不再看了。

第二天稿子都被收了，反正是认真写的还是凑数的也只有自己最清楚。

班会上老师展示了部分段落：

"有人曾在青铜器上篆刻过你的眼睛，

如今你站在走廊逆光里，

眼睫垂下时间的阴影。

有人曾在甲骨上刻过你的名字，

而你是千年后课本里，

被指尖摩到发烫的铅字。”

……

贺久铭看着大屏上的俊秀字迹，认出了是林柚的。

果然，老师下一秒就指认了林柚。

“还有其他同学的，我们也看看。”老师握着鼠标点动。

“我们总在错位的时间重逢，

当你是青梅，

我化春水。

当你作铁甲，

我成碑文。

我们不断修改遇见的剧本，

在错误的时间褶皱里再次相遇

………”

这是贺久铭的。

贺久铭抬头看，撞上林柚的视线。他心底涌上一股潮水，席卷着他的记忆。贺久铭忽然产生一种荒谬感，自己好像又看到了无力在床的林柚，看到了他走前的最后一个眼神。

两人就这样对视，正如贺久铭写的那般，穿过岁月长河，在时间褶皱里，与他再次重逢。

同学们的叽叽喳喳好像都成了背景音，林柚无端感到悸动，心脏像被碳酸气泡扎了一下，心跳声好似响在耳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