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眠回到家,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爷爷奶奶正在争执,爸爸妈妈和弟弟沈星移也都在场。
奶奶情绪激动地对爷爷说:“你还是人吗!借了十五万,你还要我活吗!我问你还要我活吗!”
爷爷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沈星眠看着这场面,觉得有点不真实。妈妈看到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带弟弟回房间。
沈星眠赶紧拉着沈星移进了房间。关上门后,她问:“沈星移,外面怎么回事?”
沈星移说:“爷爷背地里借了十几万,没告诉奶奶。好像是一个月前借的,今天催债的电话打到奶奶手机上了,奶奶才知道。然后就吵起来了。”
沈星眠眼神黯淡下来说:“哦,吵吧。”
沈星移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问:“姐,你说万一爷爷奶奶真离婚了,你跟谁?”
沈星眠没什么表情地回答:“不知道。可能会跟奶奶吧。”
说完这句话,沈星眠突然觉得自己在公交车上很傻。她连自己的生活都过得浑浑噩噩,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的事。
门外,争吵声还在继续。沈星移忽然换了个话题,问道:“姐,你长大想干什么啊?”
沈星眠愣了一下。她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最后的结论是自己可能根本没有未来。她觉得自己或许会在某个夏天,某个夕阳下永远长眠,然后变成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星。她想了想,回答说:“我想当心理医生。”
沈星移立刻带着点骄傲说:“我要当警察!厉害吧?”
沈星眠配合地鼓了鼓掌,语气平淡地说:“哇塞,牛逼牛逼。”
这时,门被推开了。爸爸站在门口对沈星移说:“沈星移,走了,回家。”
沈星移走出了房间。沈星眠跟父母和沈星眠说了声再见,就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想起许黎出说“我有情感双向和抑郁症”时的平静,那平静下面藏着多少她无法想象的挣扎。而自己呢?连“我也有抑郁症”这句话都说不出口,像个胆小鬼。她连自己都处理不好,还大言不惭地说想当心理医生,简直可笑。
门外彻底安静了下来。这个家,表面上维持着平静,内里却藏着爷爷欠款的秘密,藏着奶奶的委屈,也藏着她自己的身世——那个被亲妈抛弃,被爸爸说成是“二姨家没人要的孩子”的真相。后妈对她不算坏,但也谈不上多亲近,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弟弟沈星移更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真心实意地叫她“姐”。
沈星眠缩在被子里,胳膊上的旧伤疤在新划痕的刺痛下隐隐发烫。她想起初中那些日子,那些故意伸出的脚,那些被扔进厕所的书本,还有那些窃窃私语和毫不掩饰的嘲笑。她不止一次告诉老师,换来的却总是那句轻飘飘的“先把学习搞好,别想太多”。直到初三上学期,她在医院拿到了诊断书——焦虑、抑郁。那一刻她甚至有点解脱,仿佛终于为自己的痛苦找到了一个官方认证的理由。
可现在,这理由显得如此苍白。家里的债务,爷爷奶奶的争吵,自己尴尬的身世,还有和许黎出之间搞砸的关系,所有这些像潮水一样涌来,让她喘不过气。抑郁症并没有让她对痛苦麻木,反而像是拆掉了她所有的防护,让每一根刺都扎得更深。
她掀开被子,坐起身,从床底摸出那个铁盒子,里面放着她的诊断书和藏起来的药。她抠出三粒,没有水,就那么干咽了下去,苦涩的味道从喉咙一路蔓延到心里。不久沈星眠在药物的作用下睡去。
沈星眠在房间里待了三天。
这几天她几乎没踏出房门。奶奶来敲过几次门,她都说作业多,或者在复习。三餐是端进来吃的,往往只动几筷子就放在一边。
她大部分时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她点开和许黎出的对话框很多次,最后还是关掉。
第七天下午,手机震动了一下。
星月:[在吗?那天的话你不用在意]
沈星眠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她慢慢打字回复。
四月:[666]
四月:[我知道了]
星月:[?你心情不好吗]
四月:[没有啊(⊙_☉)]
消息发出去后,她把手机放到一边。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快要下雨了“唉,明天下午就回学校了”沈星眠闭上了眼睛说“时间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