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敲打着后院生锈的铁皮屋顶,发出沉闷而空洞的咚咚声,像无数冰冷的手指在焦躁地叩门。狭小闷热又恶臭的后厨里,空气凝滞得如同热油表面那层令人作呕的胶膜,油烟、焦糊气、脚汗和隐隐的血腥味混杂一处,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那几片悬停在半空、边缘焦枯的异形空心菜叶,在昏黄油腻的灯泡下投射出沉默而扭曲的影子。
沈青阳的脚,卡在冰凉的、布满粘腻油垢的水泥地上,一动不动。
时间在每一滴冰冷的汗水从鬓角滑落、砸在肩头那件油腻恶心的围裙布上时,都像是被无形的锉刀拉长了千百倍。
每一秒呼吸,都带着浓烈的屈辱焦油味。每一次心跳,都像是绞盘撕扯着灵魂深处那根断裂的妖刀之链。
他微微抬起头,布满血丝的视线越过低矮油腻的厨房门框,死死锁定在店堂那扇被风推开一道狭窄缝隙的破旧玻璃门上。缝隙外,是沉入墨汁般的黑夜,风裹挟着雨水斜掠而过,卷起人行道上几片湿透的枯叶,打着转,然后狠狠拍在门玻璃上,留下模糊的暗影。
他渴望那缝隙外的冰冷。渴望雨水冲淡这地狱般的恶臭。渴望逃离这身屈辱的“囚服”和无处不在、蛮横如神的系统束缚!
然而——
嗡!!!
大脑深处那道冰冷、带着强制意味的提示音,如同高压电击般再度精准落下!
【强制劳役契约:执行状态确认!惰性检测激活!】
【判定:清理指令未执行(0进度)!】
【惩戒预备:生存时限扣除基数启动(0.05小时/分钟)!倒计时:4分59秒…58秒…】
冰冷的警告,如同看不见的绞索缓缓收紧!沈青阳视野上方的生存时限,那串冰冷数字的边缘瞬间蒙上了一层更加浓厚的晦暗阴影,如同陈旧的铁器正在加速锈蚀!身体内部传来一阵细微但无法忽略的空虚眩晕感,仿佛有极其细微、却直接关联生命本源的东西,正被无形的吸管持续抽走!
“不……”沈青阳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被强行压抑的、破碎的嘶鸣,那是极度惊惧的尾音。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无形的、代表着生命的数字在一点点变少!像沙漏在无法抗拒地流逝!这恐惧比面对妖刀反噬更直接,更原始!
什么功法堵塞,什么火毒攻心!在赤裸裸的、被剥夺存在意义本身的威胁面前,都成了无关痛痒的疥癣之疾!
嗡……嗡……
厨房角落里,那台被系统强行征用为“惩戒执行器”的老冰箱,压缩机再次发出了沉闷而持续的嗡鸣。如同磨刀霍霍的前奏,冰冷的寒意开始在沈青阳双腿周围弥漫、堆积。
他的右脚脚趾,在那双冰冷湿滑的破拖鞋里,如同冻僵的蚯蚓,猛地蜷缩了一下!
一股源自求生本能的蛮力瞬间冲破了强制契约带来的庞大束缚感!是契约短暂松动?还是恐惧催发的超常突破?
如同挣脱冰层封印的困兽,沈青阳被无形力量锁死的双腿猛地向前冲了出去!第一步踏出,腿筋撕裂般的剧痛!第二步踩在油污滑腻的地面,几乎摔倒在地!他完全是凭借着意志和那股“再不跑就要被活活扣到死”的疯狂恐惧,踉跄着、扑跌着,完全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后厨那道狭窄油腻的门框!
咣当!他狼狈地撞在通往店堂的油腻门框上,肩膀生疼!
目标只有一个——店堂大门!门外是湿冷的自由!是……未知,但至少可能是生路的雨夜!
他根本没看店堂里那一片他造成的狼藉,血污、呕吐物、碎碟、翻倒的桌椅……这些都被他充血模糊的视野彻底忽略。他的全部精神只聚焦在那道被风吹动、留着一条缝隙的玻璃门!
咫尺之遥!生路!
沈青阳脚下湿滑的拖鞋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滋啦”声,整个人带着决绝的冲刺姿态撞了过去!布满血丝的眼睛只剩下那条通往黑夜的窄缝!
就在这时——
呼啦!!
一股猛烈得远超自然风雨的穿堂风骤然从门缝外狂灌而入!
砰!!哐当!!
店堂里原本就翻倒在地的一张木椅被这股凭空生成的强风狠狠卷起,旋转着砸在另一张桌子的桌腿上,四分五裂!椅腿断裂的木茬飞溅!
门口堆积的几张粗糙宣传单像一群受惊的鸽子,呼啦啦飞满了半个店堂,其中一张油腻的菜单差点糊在沈青阳撞向玻璃门的脸上!
这股风……完全不对!毫无预兆!力量远超自然!更带着一种……“被操纵”的感觉?!
沈青阳猛地一个踉跄,强烈的风压和扑面的纸张让他冲刺的势头瞬间受阻!他下意识地抬手格挡,布满血丝的眼中惊疑和暴怒再次涌现!是那个诡异系统?!连这风它都要控制?!只是为了阻止他离开?!
他抬头,透过被强风再次吹得“哐哐”作响的玻璃门和漫天飞舞的垃圾杂物,绝望又憎恨地望向缝隙外的黑夜——
视野边缘,强制契约的提示框依旧冰冷悬浮:
【惰性检测:清理指令未执行!惩戒倒计时:1分15秒…14秒…】
【即将触发阶段性惩罚:体感温度强制下降15℃!(持续时间:10分钟)】
嗡——!
后厨里冰箱压缩机的嗡鸣骤然拔高,如同饿兽的咆哮!沈青阳瞬间感觉一股无法抵挡的寒流从脚下那双破拖鞋里骤然爆发,瞬间蔓延至整个脚掌,冰冷刺骨!仿佛赤足踏入了三九寒天的冰水!
“操!”沈青阳再也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咆哮,不是因为肉体寒冷,而是因为灵魂被玩弄、被步步紧逼的极致愤怒!他猛地扭身!不再冲向那扇被强风锁死的门缝,而是像一头被彻底激怒、濒临绝境的疯兽,布满红丝的眼球如同两个烧红的碳块,死死锁定了厨房取餐口后面那片被油腻污垢染黑的小小区域!
那是……柜台的角落!
视线尽头,在柜台下方油腻污黑的角落里——
半碗东西。
一碗浑浊的、漂着几星油花的……清水?不,是半碗……面汤?
就是刚才那个该死的小老板喝过的、随手扔在柜台下方的面汤碗!那个边缘残留着清晰油污指纹印的破碗!里面的东西早就冷了,坨烂的面条碎屑沉在碗底,像一团无法分辨的、浸泡在浑浊油脂里的尸体。碗边缘凝结着一圈肮脏的黄白色凝固物,散发着隔夜的馊败气味。
就在这极致的屈辱和绝望之中,一个近乎疯狂的本能念头如同被强电流催生的闪电,瞬间击穿了沈青阳被无数负面情绪塞满的混乱脑海!
吃!让那该死的系统判定!
强烈的求生欲混杂着被系统逼出来的疯狂,压倒了所有的恶心感和理智!他此刻唯一的逻辑就是:系统需要“情绪能量”!它刚才因为他没干活而扣时间!那么反过来呢?如果他干点什么?如果……他碰了那个该死老板的“食物”?!
这个逻辑是否成立他不知道!但他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缘,别无选择!就像溺水者抓住任何一根漂浮的稻草!
沈青阳几乎是从喉咙深处迸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非人的嘶吼,带着破釜沉舟的凶戾,猛地弯腰扑向了那个肮脏角落的破碗!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腥风!他布满细密汗水的手掌沾着后厨的油污和一路踉跄带起的尘垢,不顾一切地、粗暴地抓住了那个冰冷的碗沿!
油腻!粘滑!恶心!
“呃……”沈青阳的五官瞬间扭曲到了极致,强烈的生理性反胃让他太阳穴的青筋都暴凸起来!但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手指的力道几乎要将这粗瓷碗捏碎!
他抓住碗,猛地直起身,像一个举着战利品又像是举着耻辱标记的囚徒,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向天花板那惨白的顶灯,视线仿佛要穿透屋顶,看向那不知存在于何处的操蛋系统!
用尽全力!嘶声咆哮!
“吃!!!” 他猛地将碗口对着自己的嘴巴!不是“喝”,是粗暴的“灌”!碗里那冰凉、浑浊、凝着脂肪粒和馊味的半碗汤渣混合物,强行倒向自己因咆哮而无法完全闭拢的嘴唇!
“……我吃!!!”
噗!
冰冷的、带着腥气的浑浊液体混合着烂面条的碎屑,一股脑冲进口腔!强烈的恶臭和滑腻感在舌面上炸开!
轰!!!!
【核心判定:识别到强制劳役契约下目标对宿主所属食物(已废弃)的主动获取行为!】
【行为判定:意图通过干扰性行为规避当前任务(清理店面),同时尝试获取“食物”(低劣变质)!】
【底层协议触发:‘等价’保护机制启动!核心计算介入!……】
嗡——!!!
沈青阳的脑海中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精神炸弹!并非痛苦,而是一种信息被强行冲刷、混乱过载的剧烈眩晕感!视野剧烈晃动、模糊!他一个趔趄,差点栽倒!抓着那个肮脏破碗的手剧烈颤抖,碗里残余的烂汤随着他的晃动泼洒出来,溅在他的裤子、鞋子和油腻的围裙前襟上,留下更脏的污渍!
冰冷的提示音疯狂刷新,速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混乱!急迫!仿佛核心在超负荷处理一个意料之外的巨大BUG!
【逻辑冲突点锁定:目标行为本质为规避劳动指令,但执行动作同时满足‘获取食物’定义!】
【核心指令:契约框架下,食物必须等价交换!】
【追溯:此‘食物’来源——目标张牧!归属权锁定!】
【追溯:目标沈青阳当前无有效抵押物!无支付能力!】
【回溯:目标张牧曾收取抵债品‘饮月’,但已完全转化为宿主生存时限!】
【底层逻辑:宿主收益不能为负!】
【解决方案计算中……尝试强制路径……失败!……尝试补偿路径……失败!……】
【强制启用终极补偿方案:】
【临时‘代工契约’生成!主体:目标沈青阳!绑定项:目标张牧(对应此份‘食物’的归属权人)!】
【补偿内容:此份‘食物’计价——强制劳动时间折算!】
【计算食物价值:低级残渣(已污染)……价值:……0.00001生存单位!】
【强制补偿时间: 1秒! 】
噗!
冰冷无情的提示文字疯狂刷屏后的最终判定落地!
然后……
……没了?
没有想象中抵扣时限增加的提示,也没有任何身体暖流或力量涌动的感觉。只有那碗冰冷的、带着馊味的烂汤在胃里翻腾,还有系统提示里那近乎侮辱性的数字——价值0.00001生存单位?补偿劳动……1秒?!
一股比那碗面汤馊味更强烈百倍的荒谬和冰冷屈辱感,如同冰水混合物瞬间灌满了沈青阳的胸膛!胃里猛地一绞,强烈的恶心感再也无法抑制!
“呕——!!!” 他猛地弓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那只脏污的破碗从他剧烈痉挛的手中“哐当”一声脱手掉落在同样肮脏的水泥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浑浊的汤水和烂面条碎渣溅得满地狼藉!
他呕得撕心裂肺,额角青筋跳动,整个人如同被扔在油锅里煎炸的虾米,缩成一团。身体被强制契约束缚站立不倒,但灵魂像被撕成了千万片在冷风中飘荡的破布!这一秒强制劳动换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比窒息更深的屈辱深渊!这狗屁系统简直在玩弄他!把他当成最低贱的虫子,连一点怜悯都不给!
就在他濒临精神崩溃边缘、被呕吐和极致的屈辱折磨得神志恍惚时——
【核心警示:惰性惩戒启动!体感温度下降:15℃!生效时间:10分钟!】
嗡——!!!
冰箱压缩机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同时生效!
呼——!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凛冽、刺骨的冰冷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潮,瞬间从沈青阳脚下的破拖鞋里爆发出来!迅速蔓延至小腿、膝盖、腰部……仿佛无数冰冷的钢针顺着毛孔狠狠扎进了骨髓深处!
正在干呕的沈青阳浑身猛地一僵!剧烈痉挛的呕吐动作如同被瞬间冻结!喉咙里只挤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抽气!
极致的生理性恶心带来的高热,瞬间被这零下数十度的酷寒抵消、吞噬!
他只感觉整个人像被浸入了万载冰窟!皮肤瞬间结满看不见的冰霜!牙齿疯狂地磕碰在一起,发出密集的“咯咯咯”声响!连灵魂仿佛都要被冻裂!剧烈的寒冷甚至暂时压制住了那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只剩下纯粹的、冻入骨髓的剧痛和僵硬!
冷!冷!冷!无边无际、渗透每一寸血肉的冰冷!
他僵在原地,如同冰雕,维持着弯腰干呕的姿势,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挪动!只有身体的颤抖越来越剧烈,幅度越来越大!牙齿磕碰的声音在冰冷的寂静中格外刺耳!眼睫毛和眉毛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了一层细密的白霜!
屈辱!荒谬!酷寒!三种致命的负面情绪如同三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他濒临熄灭的意志之上!他的视野彻底模糊了,被冻结的泪水糊满了眼眶,却因为体表骤降的温度无法流下。
死亡?或许下一秒就解脱了……
可那强制契约的力量,如同冰结的枷锁,依旧将他死死钉在地面上,求生不得!
……
后院那扇锈死的铁皮门,被一只脚暴躁地踹开!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
“妈的!什么鬼天!”张牧骂骂咧咧地钻了回来,单薄的T恤前襟被雨水打湿了大半,紧贴着皮肉,带来一丝凉意。他胡乱抹着脸上湿冷的雨水,烦躁地甩了甩头,水珠四溅。换了口气,被后院冷雨浇了一通,肺里那股闷浊总算散了些。
他踢上身后吱呀作响的铁门,抬眼看向店堂方向,嘴里还嘟囔着:“那炸毛的小子要是敢跑,系统总该……”话音未落,他看清店堂里的景象,整个人瞬间石化了!
柜台前面一小片区域,比他出去时更加狼藉不堪!
地上碎裂的粗瓷碗片,泼溅得到处都是的浑浊馊水汤和烂面条碎渣,糊满油腻的纸片和菜单……
更诡异的是——
店堂中央!那惨白顶灯的正下方!
一个穿着油腻廉价围裙和破拖鞋的身影,以一种极其别扭的角度半跪半躬地僵在那里!身体正不受控制地像筛糠般剧烈高频抖动!每一次抖动,浑身骨骼关节都发出濒临散架般的“咯咯”摩擦声!那具身体裸露在外的皮肤(主要是脖颈和手臂)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灰青色,上面覆盖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正在凝结的……白霜?!
“咯…咯咯…咯咯咯……”令人牙酸的牙齿疯狂磕碰声连绵不绝,如同密集的机关枪点射!在异常寂静的店堂里如同地狱的节奏鼓点!
张牧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大,彻底呆滞。那小子……在干嘛?练邪功走火入魔的冰系版?还是……闹鬼了?
就在他脑袋一片空白时——
啪!啪嗒!咣当!
柜台角落里,几样东西如同被无形的手推动,接二连三地从堆叠的地方滚落下来——几个边缘开裂的、沾着干涸酱料的小碟子,几双筷子,一个小瓶已经见底的、干涸发硬的廉价辣椒酱……噼里啪啦砸在沈青阳脚边那片肮脏的汤水狼藉上。
仿佛某种连锁反应。
嗡!
他脑中那淡蓝色的系统核心突兀地剧烈闪烁了一下!一串文字强行弹出,带着一种……混乱之后的强制平息和逻辑混乱?
【强制劳役契约执行状态强制刷新:】
【当前任务:清理店面(被严重干扰/重新计算)…】
【契约补偿机制结算完成!】
【补偿目标(张牧)生存时限收益:+0.00001 单位(已忽略)!】
【契约额外补偿目标(沈青阳):因体感温度惩罚覆盖期间未能有效进行‘清理’劳动…】
【补偿方案: 契约生效期间,宿主需支付目标基本生存维护能量!】
【基本生存维护能量支付:开始!…】
文字弹完,蓝色核心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像是在处理这堆破事后彻底进入了节能休眠模式。但那行补偿支付的提示却像根冰冷的刺。
张牧还没从眼前看到地狱景象的的丧家之犬!
他气得浑身哆嗦,眼前发黑,感觉心肝脾肺肾都在抽痛!凭什么?!这账到底是怎么算的?!他挣来的宝贵时间!竟然要用去“养”住这个把自己搞成冰棍还弄脏他地盘的王八蛋?!
看着沈青阳那浑身覆霜、抖如筛糠、屈辱如同实质怨气从他僵硬身体的每一道缝隙里往外喷射的冰雕状态……
再看看视野下方,那刚刚跳动的、短暂停留在【90:23:40:12】、此刻却又无声地、极其别扭地微调了一下:【90:23:40:10】……然后似乎还要继续微降?!
那抠抠搜搜的“0.00001”收益之后,就是他被倒扣的2秒?然后系统还厚颜无耻地告诉他,为了维持这该死的惩罚状态,他后续还得被持续薅羊毛?!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张牧的天灵盖!额头暴起青筋!所有的委屈、愤怒、恐惧、荒谬感在这一刻彻底炸裂!转化为对眼前这块“垃圾冰雕”最原始最直接的滔天怒火!
这坨东西就是祸根!是麻烦制造机!是吞噬他小命的反向永动机!
“操你大爷的!!废物!!”
张牧彻底暴走了!他双眼赤红,如同被点燃的野兽,猛地弯腰抄起脚边灶台根——一根被随手扔在那、沾满油腻和灰尘的黑不溜秋的烧火棍(一根实心的铁通条)!那玩意儿比锅铲沉多了!
他一步窜进店堂,根本不管什么冰冻低温,冲到那个还在持续剧烈颤抖、牙齿打颤、如同被寒冰诅咒的沈青阳身边,抡圆了胳膊!棍子带着呜咽的风声和滔天的怒火,不管不顾地朝着沈青弓着的、覆着白霜的后背上就砸了下去!
“让你他妈吃馊水!!!”
砰!!!!!
沉重的闷响!冰冷坚硬!如同砸在一块冻硬的猪肉上!
沈青阳僵直的身体被这巨大的冲击力砸得猛地向前一个趔趄!布满寒霜的脸上毫无波澜,但覆满白霜的喉结处极其细微地滑动了一下,似乎硬生生咽下了某种冲到嘴边的闷哼。
“让你他妈糟蹋老子地方!!” 烧火棍再次抡起!砸下!
砰!!!
“让你他妈还浪费老子的时间!!!”
砰!!!!
一下!两下!三下!沉闷的击打声在冰冷寂静的店堂里单调而清晰地回荡!每一棍砸在那冰冷僵硬、覆着白霜的身体上,发出的都是令人牙酸的、如同砸在硬橡胶胎上的钝响!
张牧状若疯魔,口中咆哮着毫无逻辑的咒骂,手里的铁通条一次次抬起、落下!像在打铁,又像是在疯狂殴打一具已经死透、只是被寒冰冻住的尸骸!
那根沉重的铁棍每一次砸下,都带着一股纯粹被逼出来的、源于自身弱小命运被恶劣玩弄的极致憋屈和暴戾!
寒气和怒火,在冰冷粘稠的空气和沉闷单调的击打声中,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僵持。
后厨那几片悬浮的菜叶……静静燃烧殆尽般的边缘焦痕在昏黄灯光下……如同凝固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