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下）

血髓冰爆裂的蓝光还未散去，姜无缺的右手已经穿透光幕。

那只完全晶化的手掌在触及长公主咽喉的刹那，爆发出刺目寒芒。长公主惊骇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一层冰霜从她被触碰的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全身蔓延。

"你...不是中毒..."长公主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是...寒魄..."

话未说完，她整个人已经化作一尊冰雕。姜无缺抽回右手，晶化的指尖轻轻一弹——

"咔。"

冰雕表面出现第一道裂痕，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转眼间，长公主的身躯碎成一地冰晶。那颗嵌在她心口的蓝色晶石滚落在地，被姜无缺用脚尖挑起，稳稳落在掌心。

养心殿内鸦雀无声。承明帝仍被冰针钉在龙椅上，眼中满是惊骇。戚淮泯的泣血剑悬在半空，剑尖微微颤动。

"陛下。"姜无缺的声音比冰晶更冷，"请闭眼。"

她手腕一抖，谪绯剑如银蛇出洞，七道剑光同时闪过。钉住皇帝的冰针齐齐断裂，竟无一丝剑气伤及龙体。

戚淮泯这才回过神来，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皇帝："陛下受惊了。"

承明帝的嘴唇还在发抖："她...她的手..."

姜无缺已经背过身去，晶化的右手垂在身侧，指尖滴落着蓝色的液体。谪绯剑缠回腰间，剑身比往日更加莹亮，仿佛吸饱了寒气。

"不是毒。"她轻声道，"是诅咒。"

慈宁宫的密室中，太后面前的香炉突然炸裂。

"怎么可能..."老妇人盯着四散的香灰，枯瘦的手指掐算着什么，"寒魄冰体竟然..."

她猛地掀开地毯，露出下面隐藏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冰玉匣子，匣中静静躺着一块形状不规则的血色晶体。

"二十年了..."太后的指尖刚要触碰晶体，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养心殿出事了！长公主她..."

太后迅速合上暗格，脸上恢复往日的威严："慌什么，备轿，哀家要见皇帝。"

太医院最隐秘的厢房里，姜无缺躺在寒玉床上，整条右臂已经变成透明的冰晶。薛神医的金针插在她左臂的金色脉络上，每扎一针，她的眉头就皱紧一分。

"寒魄冰体。"老太医擦着汗道，"老朽只在古籍上见过记载。这不是病，也不是毒，是..."

"血脉诅咒。"戚淮泯接话，"姜姑娘刚才提到了。"

薛神医摇头："不止如此。据《西域奇症录》记载，唯有雪族圣女与凡人所生的后代，才会..."

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戚大人！太后驾到，要见您和姜姑娘！"

姜无缺猛地睁开眼，冰晶右臂突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她迅速用衣袖遮住异状，向戚淮泯使了个眼色。

"我去应付。"戚淮泯按了按她的左肩，"你休息。"

"不。"姜无缺强撑着坐起来，"一起去。"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戚淮泯注意到，谪绯剑不知何时已经缠回她腰间，剑尖微微颤动，像是在预警什么。

养心殿内的气氛比冰窖更冷。

太后端坐在皇帝身侧，目光如刀般扫过跪在下面的姜无缺和戚淮泯。当她的视线落在姜无缺被衣袖遮掩的右臂时，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听说，你们杀了哀家的女儿？"

戚淮泯刚要开口，姜无缺却轻轻咳嗽一声："太后明鉴，长公主勾结魔教，意图弑君..."

"放肆！"太后猛地拍案，"长公主二十年前就病逝了，哪来的什么..."

"那这个呢？"姜无缺突然从怀中取出那半块凤形玉佩，"娘娘可认得？"

太后的脸色瞬间煞白。她颤抖着站起身，凤冠上的珠翠叮当作响："你...你是..."

承明帝疑惑地看着母亲："母后，这是..."

"闭嘴！"太后突然厉喝，随即意识到失态，强压怒火道，"皇帝累了，先回去休息。"

皇帝刚要反驳，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侍卫慌张跑来："启禀陛下！冷...冷宫的井水突然结冰，还...还冒出了蓝光！"

姜无缺和戚淮泯同时起身。太后却比他们更快一步："摆驾回宫！皇帝也跟哀家来！"

"陛下。"姜无缺突然挡在太后面前，"冷宫的异象恐怕与魔教余孽有关，臣请..."

"滚开！"太后猛地推了她一把。

这一推，姜无缺遮住右臂的衣袖滑落，露出已经完全晶化的手臂。太后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果然...雪族的诅咒..."

承明帝震惊地看着姜无缺的冰晶手臂："姜爱卿，你这是..."

"没时间解释了。"姜无缺转向戚淮泯，"冷宫那边..."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随即是刺骨的寒气席卷而来——冷宫方向，一道蓝色光柱冲天而起！

冷宫废墟上，一口古井正在喷发着蓝色冰雾。

所到之处，砖石结霜，草木成冰。十几个来不及逃走的太监宫女被冰雾波及，瞬间化作冰雕。更可怕的是，冰雾正在以井口为中心，向四周迅速蔓延！

"血髓冰阵被启动了。"姜无缺站在殿顶上观察，"必须封住井口。"

戚淮泯的泣血剑已经出鞘："怎么封？"

姜无缺没有回答。她解下腰间的谪绯剑，左手轻抚剑身。令人惊讶的是，剑身竟然开始吸收她冰晶右臂上的寒气，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去找太后。"她突然说，"她手里有另一半凤血玄晶。"

"什么凤血..."

"没时间解释了！"姜无缺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急促，"只有两半玄晶合一，才能镇压这口寒泉！"

戚淮泯刚要追问，井口突然喷出一道更粗的蓝光。姜无缺一把推开她，自己却被蓝光擦中左肩，顿时半边身子都覆上了冰霜。

"快去！"她单膝跪地，谪绯剑插入地面，勉强稳住身形，"慈宁宫佛龛下的暗格！"

戚淮泯咬牙转身，向着慈宁宫方向疾奔而去。身后，姜无缺已经站起来，独自一人走向喷发的寒泉。她的背影在蓝光中显得那么单薄，却又那么决绝。

慈宁宫内一片混乱。

戚淮泯破门而入时，太后正捧着那个冰玉匣子准备离开。看到闯入者，老妇人下意识地将匣子藏到身后。

"交出来！"戚淮泯的泣血剑直指太后心口，"姜无缺说这是唯一能镇压寒泉的东西！"

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懂什么！这是哀家保命的东西！"

"保命？"戚淮泯冷笑，"整个皇城都要被冰封了，您还..."

"那又如何！"太后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二十年前哀家就该死了！要不是那个贱人..."

戚淮泯不再废话，剑锋一转挑向太后手腕。老妇人吃痛松手，匣子跌落在地，那块血色晶体滚落出来。

令人震惊的是，晶体一接触空气就开始发光，而且越来越烫，竟将地面的金砖都熔出了凹痕！

"果然..."戚淮泯顾不上烫手，抓起晶体就往外跑，"姜无缺撑住！"

冷宫废墟已经变成冰雪世界。

姜无缺站在寒泉中央，谪绯剑完全透明，像一柄冰剑般插在泉眼上。她的下半身已经晶化，寒气仍在向上蔓延。看到戚淮泯跑来，她艰难地抬起还能活动的左手：

"扔...过来..."

戚淮泯用尽全力将血色晶体掷出。姜无缺左手接住的瞬间，晶体与她冰晶右臂突然产生强烈共鸣——原来她体内一直就藏着另一半凤血玄晶！

两半晶体在空气中相撞，爆发出耀眼的金红色光芒。寒泉的蓝光与之交织，整个皇城上空出现了瑰丽的极光景象。

"原来如此..."太后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呆呆地望着天空，"雪族圣女的诅咒...也是祝福..."

光芒中心，姜无缺的身影渐渐模糊。谪绯剑发出清越的剑鸣，突然脱离她的掌控，自行飞向寒泉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