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大厦”封顶那天，柳飞站在临时搭建的观景台上，看着最后一根钢柱被吊装到位。夕阳的金辉洒在玻璃幕墙上，整座建筑像一柄刺破苍穹的利剑，映得他眼底泛起微光。手机里，助理发来的验收报告显示：主体结构强度达标，建材抽检合格率100%。
“柳总，今晚庆功宴定在顶楼旋转餐厅？”
项目副总张涛递来一瓶矿泉水，脸上堆着热情的笑。柳飞接过水，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的一点暗红色污渍——像是某种劣质油漆的痕迹。
“先别庆功…”柳飞拧开瓶盖，“明天进行最后一轮荷载测试，没问题再说。”
张涛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您就是太谨慎了。不过也好，稳当。”
当晚，柳飞在办公室核对材料供应商的清单。全息屏幕上，钢筋、水泥、玻璃的型号参数滚动闪过，一切都符合合同标准。
随后，柳飞带着助理突击检查材料仓库。月光透过高窗洒在堆积如山的钢材上，他拿起一根钢筋，用随身携带的硬度计一测——数值赫然比标准低了两个等级。
“调取入库监控。”柳飞的声音冷得像冰。
助理却脸色发白：“监控……今天下午坏了。”
柳飞踹开值班室的门，老旧的硬盘录像机旁散落着几个空酒瓶。他插入解密U盘，画面断断续续地播放着：三天前深夜，张涛带着几个蒙面人调换了钢材，他们用砂纸打磨劣质钢筋的截面，再喷上仿真漆。
画面最后，张涛对着镜头冷笑：“柳飞，你的时代该结束了。”
他心头一紧，抓起外套冲向电梯，直奔大厦180层的核心筒区域。
凌晨三点，天际大厦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正在巡查的柳飞猛地抬头，只见头顶的承重梁出现蛛网般的裂痕，玻璃幕墙成片碎裂，狂风裹挟着碎石砸向地面。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整座大厦开始倾斜。柳飞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向墙边，他死死抓住一根裸露的钢筋，目光穿过烟尘，看到监控屏幕上的实时数据：核心筒抗压强度瞬间跌破安全值，那些被偷换的劣质钢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断裂。
这不是意外…
钢筋断裂的脆响在耳边炸开，混凝土块如雨点般落下。柳飞感到后背一阵剧痛，意识像被潮水吞噬，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张涛站在安全通道口投来的、冰冷如毒蛇的目光。
天旋地转中，柳飞被埋进坍塌的混凝土块里。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他挣扎着抬起头，透过钢筋的缝隙看到张涛站在安全区。
张涛对着手机笑道：“搞定了，他跑不了。”
柳飞意识消散前，柳飞的指尖触到一块变形的钢筋——那上面有他亲手标注的应力等级，此刻却像根脆弱的面条。
黑暗彻底笼罩下来前，他想起了军营里老班长的话：“战场上的敌人看得见，职场上的刀子藏在笑里。”
原来，他最引以为傲的建筑，最终成了埋葬自己的坟墓。
不知过了多久，柳飞在一片刺骨的寒冷中恢复意识。他想抬手揉眼睛，却发现左臂的旧伤处传来熟悉的痛感——不对，这不是医院的无菌病房，身下是硌人的冻土，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腥气。
“殿下！您醒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柳飞艰难地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老者，鬓发霜白，脸上满是沟壑般的皱纹，正用粗糙的手掌抚摸他的额头。
柳飞刚想开口，喉咙里却涌上腥甜，他这才发现，四周一片荒芜，身上盖着件散发着膻味的兽皮。
“水……”
柳飞艰难地吐出一个字，老者连忙解开皮囊，将带着冰碴的水喂进他嘴里。
“殿下，您都昏迷三天了。”老者抹着眼泪。
“老奴还以为……”
柳飞环顾四周，雾里隐约传来狼嚎，远处的岩石奇形怪状，根本不是他熟悉的城市废墟。
“你是谁？”
“这是哪？”
柳飞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他撑起身子，左臂竟能微微用力，只是身上多了许多陌生的伤疤。
老者浑浊的眼睛里滚下泪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奴钟老啊！殿下，您不认得老奴了？”
殿下？柳飞皱起眉。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穿着一身麻布长袍，身上盖着件破旧的兽皮，周围是望不到边际的荒原，浓得化不开的雾气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老者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后露出半块玉佩——龙纹雕刻的白玉，断裂处还留着新鲜的碴口。
“这里是北域，华武帝国的流放地。”老者的声音发颤…
“您是七皇子柳飞，三个月前被陛下废黜，扔到这诅咒之地来了。”
柳飞愣住了。华武帝国？七皇子？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比原来小了些，掌心却有着常年握笔的薄茧。雾风吹过，带来远处野兽的咆哮，他突然意识到，那个叫柳飞的特种兵已经死了，死在坍塌的大厦里。而现在的他，是另一个人。
这不是他熟悉的22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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