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颤巍巍地扶起柳飞，从怀里掏出一块硬邦邦的麦饼。
“殿下，先垫垫肚子吧。”他的手指冻得发紫，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
柳飞接过麦饼，咬了一口，粗糙的粉末剌得喉咙生疼，却带着一丝久违的粮食香气。
“这里是哪里？”
柳飞咽下嘴里的食物，环顾四周。雾气像有生命般翻滚，能见度不足五米，远处隐约传来野兽的嘶吼，听得人头皮发麻。
钟老叹了口气……
“这里是北域，华武帝国最北的流放地。”钟老的声音带着哭腔。
“您是先帝的第七子，生母是苏贵妃。贵妃娘娘生下您后就病逝了，钦天监说您是‘天煞孤星’，会克死皇室，先帝就……就把您扔到这儿了。”
柳飞愣住了。
华武帝国？皇子？这些词汇像科幻电影里的设定，与他记忆中的特种兵、工程师身份格格不入。
他抬手摸向自己的脸，触感陌生又熟悉，这具身体的轮廓和他原来的模样相似，却更年轻些，大约二十岁的年纪。
“那我之前的记忆……”
“殿下您三个月前发了场高烧，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喊着些奇怪的词，什么‘混凝土’‘钢结构’……”钟老抹了把眼泪。
“老奴是看着您长大的，拼死求了先帝，才跟着您一起来了北域。可这里……是诅咒之地啊！”
钟老说，北域的雾气含有剧毒，吸入多了会四肢麻痹；外围的土地寸草不生，只有深入腹地才有水源；更可怕的是那些野兽——有能撕碎岩石的黑熊，有速度快如闪电的狼群，还有长着獠牙的巨型野猪。历年被流放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过半年。
钟老方才注意里全在柳飞身上，旁边的火塘像迟暮的老人，摇摇欲灭…
钟老用枯枝在火塘里添了把柴，火星溅在柳飞的兽皮靴上。
“殿下，您再吃点吧。”钟老捧着凉的发硬的麦饼向柳飞凑过去…
柳飞望着跳动的火苗，试图理清混乱的记忆。钟老说，他的生母苏贵妃是罪臣之女，生下他后就被赐死，钦天监说他命格克父，先帝一直把他养在冷宫。三个月前新帝登基，直接以“不祥”为由，将他和唯一忠心的钟老流放北域。
“押送的禁军说，陛下要您死在这里。”钟老的声音压得极低…
“他们还打碎了您生母留下的玉佩，说要让您连念想都断了。”
柳飞摸出怀里的半块玉佩，冰凉的玉质贴着胸口。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
冷宫窗棂外的月光，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温热玉佩，新帝登基那天射进冷宫的寒箭……这些画面陌生又清晰，像刻在骨子里的烙印。
“华武帝国……现在的皇帝是谁？”他问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寒意。
“是三皇子，柳承业。”
钟老往火里啐了口唾沫。
“当年就是他诬陷苏贵妃通敌，老奴亲眼看见……”
钟老见柳飞面色愈加寒冷，寒霜贴着脸面愈积愈多……
钟老也不敢再往下说了，毫无求生欲的叹声道：
“恐怕你我二人就要交代这里了…”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柳飞喃喃自语…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七皇子”，他是来自22世纪的柳飞，是经历过枪林弹雨、从废墟里爬出来的特种兵。绝望？那是留给弱者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雾气带着淡淡的腥气钻入鼻腔，他立刻屏住呼吸——这雾气里果然含有刺激性成分，长期吸入确实危险。
“活不成？”
柳飞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
“只要还有口气，就不能认命。”他看向不远处一块凸起的岩石…
“钟老，帮我找些干燥的树枝和黏土，越多越好。”
钟老愣住了：“找那些做什么？”
“搭房子。”柳飞的目光锐利如鹰…
“在这片鬼地方，想活下去，先得有个能挡风雨、防野兽的窝。”
就在这时，远处的雾气突然翻腾了起来，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低吼声连绵不绝…
“是铁甲熊…”钟老惊恐的指着翻腾的雾气。
“快躲起来…”
柳飞犹如神助，翻身起来拉着钟老向那凸起的岩石奔去…
俩人钻进岩石缝隙，这才得空看向翻腾的雾气，只听见铁甲熊低沉的嘶吼，却不见其身影…
柳飞冷静下来，这才打量起周围环境。
岩石缝中有块空地，足以容得下俩人……
柳飞吩咐钟老去找树枝和黏土，自己就着随身的匕首把空地清理了一遍。
巨熊的咆哮越来越近，钟老哆嗦着拖来几根枯木，柳飞立刻将其交叉固定，形成三角形支架。
“把黏土和干草混合，快！”
柳飞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钟老虽然不解，却还是照做了。柳飞将混合好的泥团糊在木架上，又搬来几块巨石压在底部。巨熊已经扑到近前，腥臭的气息喷在柳飞脸上，他猛地将最后一根木桩钉进土里，形成一个简陋的圆形屏障。
“砰！”
巨熊的熊掌拍在屏障上，木架剧烈摇晃，黏土却像胶水般将结构粘在一起。柳飞拉着钟老躲到岩石后，看着巨熊一次次撞击屏障，每一次震动都让木架发出呻吟，却始终没散架。
“这是……”钟老瞪大了眼睛…
柳飞喘着气解释：“圆形能分散冲击力，黏土和干草混合就是简易砂浆。”
僵持了半个时辰，巨熊终于悻悻离去。
钟老瘫坐在地上，看着那堆简陋的木架，突然对着柳飞磕头：
“殿下！您真是天降的神啊！”
柳飞扶起他，目光投向雾更浓的地方。他知道，这屏障撑不了多久，要想活下去，还需要加固…
“钟老，告诉我关于华武帝国的一切。”
柳飞的手指摩挲着半块玉佩，“包括我母亲的死。”
钟老的眼神暗了下去，他往火里添了根柴，火光中，一个关于皇权、阴谋和背叛的故事缓缓展开。
原来苏贵妃曾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却因家族卷入谋逆案被赐死。柳飞作为她唯一的儿子，自幼被视为眼中钉。新帝柳承业登基后，更是以“灾星降世”为由，将他流放到北域。
“老奴听说，贵妃娘娘的死另有隐情。”钟老的声音压得极低。
“她去世前，曾给您留了封信，可惜被陛下截了……”
柳飞攥紧了玉佩，断裂处硌得掌心生疼。他想起坍塌前张涛的冷笑，想起新帝柳承业的名字，两个世界的背叛竟有着诡异的相似。
雾风吹过，带着远处野兽的嘶吼，他突然明白，无论是特种兵柳飞，还是七皇子柳飞，都活在一张巨大的网里。
“我们不能待在这。”柳飞站起身，踢飞脚边的石子。
“必须找到更安全的地方，找到离开北域的路。”钟老抬头看着他，火光映在柳飞的眼底，那里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让人心悸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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