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印在手腕皮肤之下、扭曲如蓝色活物的烙印,在昏黄灯光下诡异地搏动着。每一次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收缩和扩张,都带来一种冰凉的刺痛感,细密的针芒般沿着他的血管逆流而上,直刺心脏。王楚钦的瞳孔扩张到极限,呼吸停滞,所有的感官都被这无声尖叫的印记死死攫住。恐惧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瞬间封死了他的喉咙。
脚步声沉重地敲打在门外冰冷的水泥地上。
咚!咚!咚!
节奏分明,冷酷,带着无可置疑的金属质地——绝非凡人的脚步!是坚硬的军靴靴底,覆盖着某种厚重的复合材料护甲!踏地的声音每一次落下,都如同巨锤砸在沉重的橡木桶盖上!力量渗透进坚实的地基,带着沉重的、令人牙齿发酸的震动感,隔着厚重的防空洞铁门传递到王楚钦身下的冰冷铁架床沿!
每一次军靴落地,那声音似乎都精准地、致命地敲击在王楚钦心脏骤然停滞的节拍点上!胸骨深处仿佛被无形的铁锤一次次重击!
咚!
手腕皮肤下的“蓝”字剧烈地扭曲一下!
咚!
针尖般的蓝芒刺得他整个前臂骨髓深处都在嗡鸣!
咚!
冰冷的麻木感如同毒液,瞬间从腕间蔓延到肘弯!左手被厚厚的绷带包裹的部分传来一阵被无形电流蹂躏般的剧颤!
咚!咚!咚!
脚步声越来越重!越来越近!每一次落点都清晰可辨!步幅巨大!目标明确!
正对房门!
外面的东西!冲着他来的!
厚重的金属门板在灯光下泛着冰冷油腻的光泽。门轴是陈旧的、带齿条的重型结构,此刻在巨大的压迫和震动下,锈蚀的金属连接处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的“咔……嘶……”呻吟,如同垂死巨兽脊椎的摩擦!门扇与粗糙水泥门框间的缝隙里,簌簌抖落着陈年的、带着霉味的铁锈粉尘!
门板本身开始肉眼可见地微微震动起来!
不是被脚步引起的地面传导,而是被……直接施加的巨力!
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抵在门外!顶在门板上!挤压!撞击!
砰!!!!
一声爆裂般的巨响骤然炸开!震得整个狭小的地下空间都在嗡鸣!
门锁位置坚固的铸钢铁片如同劣质的锡箔纸,被一股蛮横到无法想象的力量,从外部向内狠狠挤压、撕裂、弯曲变形!
一个深凹的恐怖印痕瞬间在冰冷的门扇中央凸现!锁芯所在的区域扭曲得像一块被捏扁的金属蛋糕!
螺丝崩飞!脱落的碎片撞击在墙壁上发出清脆密集的声响!
烟尘弥漫!冰冷的铁锈粉末大量喷溅进空气!
但门……没开!
沉重的门框和粗大的金属门轴如同老树盘根,勉强吃住了这毁灭性的第一次撞击!
门外的存在……被激怒了!
一阵低沉的、非人的、仿佛带着电流嘶鸣的喘息声隔着扭曲变形的门板渗了进来!伴随着更加沉重的靴甲碾压水泥地皮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它在调整!
它在蓄力!
王楚钦瘫在冰冷的铁架床上,意识在惊惧和皮肤下那冰冷搏动印记的双重绞杀中濒临破碎。滴瓶里的药液滴落的声音被彻底覆盖,只剩下门外那如同攻城锤蓄力的沉重呼吸,和自己心脏在咽喉口疯狂撞击的绝望声响。
就在这时!
他余光里——
黑暗!
绝对的黑暗!
床尾墙角上方那盏昏黄的、唯一支撑着这个密闭地穴空间光线的老旧灯泡!
灯丝在玻璃泡里猛地亮白了一下!
如同垂死回光!
随即!
噗嗤——!
一声短促、仿佛叹息般的闷响!
灯泡彻底熄灭!
浓稠得无法化开的、混合着尘埃、血腥、霉菌和铁锈气息的黑暗,如同沉重的裹尸布,瞬间从天而降!
手腕皮肤下那幽蓝的“蓝”字,在绝对的黑暗中骤然成为唯一的光源!带着一种妖异、冰冷、如同深渊里窥伺的独眼瞳孔般的光芒!
那扭曲的笔锋在皮肤之下缓缓流淌、扩张,仿佛获得了生命!
巨大的军靴脚步声在黑暗中骤然加速!
带着一种彻底爆发性的、毁灭一切的冲刺速度!
砰轰——————!!!!!!!
那是金属彻底撕裂!木头粉碎!岩石被碾碎的恐怖交响!
厚重冰冷的防空洞铁门,连同被暴力拉扯扭曲的金属门轴框架,被一股纯粹的、压倒性的蛮力硬生生撞飞离了门框!巨大的门扇带着扭曲变形的锁芯和铰链,如同被高速炮弹击飞的沉重铁饼,裹挟着狂风和浓重的铁锈粉尘,轰然砸进昏暗的室内!
呛人的尘埃和冰冷的气流如同爆炸的冲击波,瞬间灌满了整个狭小的空间!铁架床被飞溅的门板碎片擦过,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脚步声没有丝毫停顿!
如同碾压过破门残骸的死亡洪流!
一只覆盖着厚实黑色复合材料护甲、带着金属冰冷棱角的、巨大得超乎常理的靴甲轮廓!
带着门外浓重的、未散尽的硝烟和一种混合了润滑油与某种生物强酸般的刺鼻气息……
踏碎了门槛!
踏碎了门板最后的残骸!
重重地!
踩进了这个刚刚被攻破的地下堡垒!
鞋底边缘,粘带着湿滑黏腻的新鲜泥浆和……几片已经碾烂成渣、难以辨认的深绿色叶片?
踏在布满厚重尘埃的水泥地上!
黑暗依旧浓重。
王楚钦躺在冰冷的铁架床上,甚至能感觉到那只巨大军靴落地时,整个床面细微却清晰的震动传递。
腕间幽蓝的印记灼热冰冷。
脚步声的主人……一步。
一步。
向着黑暗中这张唯一的病床……
沉重地……
逼近。